接著,李寶兒故意將艾絨點燃,讓那股淡淡的艾煙緩緩地飄向御案上堆積如山的軍報。艾煙如同一縷輕煙,裊裊裊裊地升騰起來,漸漸地彌漫在整個宮殿之中。
“陛下,這病要想根治,不僅需要藥物的調理,還需要陛下您每日觀魚養鶴,修身養性。”李寶兒輕聲說道,她的聲音如同黃鶯出谷一般婉轉,“最好能像陳摶老祖那樣,遠離塵世的喧囂,靜心修養。”
然而,她的話音未落,老皇帝突然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這笑聲如同洪鐘一般,在宮殿里回蕩,震得屋頂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那笑聲是如此的突兀,以至于連屏風后的太醫都被驚得手一抖,打翻了藥箱。
天啟十五年的第一場雪落滿宮檐時,獨孤帝正用顫抖的手摩挲著傳國玉璽。
李寶兒雙手捧著藥盞,雙膝跪地,跪在那華麗的龍紋氍毹之上。
她的目光偶然間穿過那金絲幔帳,只見一滴融雪如珍珠般晶瑩剔透,恰好穿過那細密的縫隙,直直地落在了皇帝案頭尚未批閱的北伐奏折之上。
那墨汁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融雪驚擾,瞬間暈染開來,形成了一朵殘敗的梅花形狀,在潔白的宣紙上顯得格外刺眼。
李寶兒見狀,心中不禁一緊,但她還是強作鎮定,柔聲說道:“陛下,您可還記得上月針灸時說過的話嗎?”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已經溫好的藥汁小心翼翼地注入定窯白瓷盞中。
藥汁在瓷盞中輕輕蕩漾,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香。李寶兒端起瓷盞,繼續說道:“這風疾最是懼怕憂思過度,就如同那冰雪消融,稍有不慎,便會引發病情反復。”
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老皇帝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地抓起案頭堆積如山的軍報,如同狂風暴雨般朝熏籠砸去。
那軍報在空中四散飛舞,有的直接落入了火盆中,瞬間被熊熊烈火吞噬;有的則打在了銅雀燈臺上,驚得那燈臺上的火苗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可能熄滅。
三日后的大朝會上,陽光透過大殿的窗欞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獨孤帝端坐在龍椅上,面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然而,就在眾臣行禮完畢,準備上奏國事時,獨孤帝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嗽聲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仿佛整個宮殿都在顫抖。百官們驚愕地看著獨孤帝,只見他咳出了半口血痰,濺落在龍案上,觸目驚心。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獨孤帝并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他緩緩地站起身來,步履蹣跚地走到獨孤明面前,親手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十二旒冠冕,戴在了獨孤明的頭上。
“朕昨日看見太孫在雪地里堆了個‘太平城’,那護城河挖得比工部圖紙還周正。”獨孤帝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卻充滿了慈愛和贊賞。
說完,他從衣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內禪詔書,玉軸滾落時,露出了上面“仿效高宗居德壽宮舊事”的朱批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