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時間,等朝廷的援軍。
耗補給,蒸汽船的煤炭消耗應該不少,滿剌加庫存有限,只要拖上七八天,他們的鍋爐就要熄火。
挫銳氣,和蘭人仗著新式戰艦所向披靡,我們要讓他們知道,南洋這片海,不是有幾條快船就能橫著走的。
“可是侯爺,”陳文釗雖然聽了鄭芝龍的布置心中振奮,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如果...如果所有這些布置都擋不住他們的?如果和蘭人的艦隊真沖到了巴達維亞港外...”
鄭芝龍沉默了片刻。
“那就打巷戰,”鄭芝龍轉身,臉上沒有任何懼色,“巴達維亞城高三丈,城墻上有兩百門火炮,港口里還有十二艘老艦,我讓人在船艙里裝滿了火藥和碎鐵,必要的時候可以當浮動炮臺,或者...火船。”
鄭芝龍負手而立,面上滿是睥睨之色。
“我十七歲下海,從一條舢板開始,跟過李旦,跟過顏思齊,跟過朝廷也反過朝廷,我見過葡萄牙人的卡拉克巨艦,見過西班牙人的蓋倫戰船,見過英吉利人的快速帆船,每一次,他們都以為自己的船最快,炮最利,就能在南洋稱王稱霸。”
鄭芝龍說著走到兵器架前,拔出那把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倭刀,刀鞘上的漆已經斑駁,但刀鋒抽出來時,寒光依舊刺眼。
“這片海,認的不是船,是人!”
刀鋒歸鞘,發出一聲清脆的“咔噠”。
和蘭人想來,就讓他來。
龍牙水道是第一道禮,鬼門關是第二道禮,如果他真有本事闖到巴達維亞港外...
還有第三道禮,本侯親自送給他!
命令在深夜下達。
巴達維亞瞬間如一頭蘇醒的巨獸,開始活動筋骨。
火攻船連夜裝載硫磺火油,沉船隊開始挑選最破舊但結構穩固的老福船,主力艦隊分批駛出港口,借著夜色掩護駛向各自的伏擊位置。
李魁奇率領一支艦隊出發,他將同鄭鴻逵分別埋伏在龍牙水道兩側。
鄭芝龍站在港口,看著艦隊沒入海霧,直到最后一艘船消失在視野中。
親兵端來早飯,一碗白粥,一碟咸魚,兩個饅頭。
鄭芝龍接過,就著咸腥的海風慢慢吃。
“侯爺,”親兵小聲問,“您說和蘭人真會來嗎?”
鄭芝龍咬了口饅頭,看向北方。
“會來的,狼聞到了血腥味,就不會只舔一口。”
海鷗從頭頂飛過,叫聲尖銳。
遠處的爪哇海,晨光真一點一點撕開夜霧,照亮那些潛伏在島嶼背后的戰艦,照亮那些裝滿火油的死士船,照亮那些即將沉入航道的石船。
也照亮了鄭芝龍眼中,那片深不見底的滄溟。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