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朝他擺了擺手,“給朕繼續查!”
駱養性躬身領命,告退出了宮殿。
朱由檢忙了一整日,腰酸背疼頭也暈,他起身伸了個懶腰,慢慢踱出了殿門。
殿外沒安置火盆,寒意瞬間撲面,夜色中只看見宮墻的輪廓,廣闊而深遠。
古人都云,一入侯門深似海,這是女子閨怨的發聲,朱由檢不由想起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宮門深深,曾經的自己穿梭于這座宮殿,整理史料,是將這里當作暫留之地,隨時可以離開。
現在的自己,身后背負著大明的命運,他是這座宮殿的主人,可這座宮殿,又何嘗不是將他捆縛在此,脫身不得!
王承恩亦步亦趨跟在身后,見皇帝眉頭緊鎖,心事厚重,似乎還沒有休息的意思,大著膽子勸道:“陛下,夜深,早些休息吧!”
朱由檢擺了擺手,仍舊站在廊下,雨還在下著,打在臉上有著絲絲涼意。
罷了,深夜只會徒增憂愁,還是將心思放在眼前正事上為好,等這些紛雜的事理清,自己也便有機會好好享受古代皇帝的奢侈生活了!
朱由檢在心中給自己鼓勁打氣,全然沒有注意宮門外一閃而過的衣角。
來人是朱由檢的皇后周氏,自皇帝病倒醒來之后,比之從前似乎更為忙碌,原來政事再如何多,后宮三五日也要來一回。
可眼下都十幾日了,也沒見他傳過哪位后妃。
周皇后作為女人,不可避免得懷疑是不是皇帝有了新歡,或者他身邊哪個宮女得了皇帝寵愛。
若是有,自己作為后宮之主,也該主持著給個名分才是。
周皇后越想心越是不定,這才不管夜深,想著來乾清宮瞧一眼。
還沒有進殿,周皇后就看到錦衣衛指揮使匆匆離去的背影,走近幾步,又看到皇帝站在廊下惆悵的模樣。
周皇后心頭的懷疑當即就散了干凈,只剩下滿滿疼惜。
皇帝國事繁忙,才沒有寵幸后宮,周皇后也不好打擾,看了一眼就回了坤寧宮。
“奴婢服侍娘娘安歇!”周皇后身邊宮女秋梅上前幾步,替皇后脫下大氅,卻見周皇后唉聲嘆氣得坐在床上,眉眼間滿是愁緒。
“娘娘有什么煩心事?”秋梅將手爐塞進周皇后手中,關心得問道。
周皇后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擔心陛下,陛下要處理這么多事,可我卻什么忙也幫不上,父親...父親只顧著他自己,我愧對陛下。”
周皇后的父親,就是嘉定伯周奎,此前崇禎皇帝讓大臣捐錢,周皇后知道自己父親吝嗇,將自己好不容易存的五千兩偷偷給了周奎,就當是他自己捐的,誰知道周奎才捐了五百兩,其他都給貪下了。
周皇后知道之后,氣得直哭。
這次建奴又打了進來,周皇后想著,陛下定然又因為糧餉之事犯愁,她目光移向自己妝臺,遂即起身,連鞋子也顧不上穿,大步走了過去。
“娘娘慢著些!”秋梅急得直叫喚,彎腰取了皇后繡鞋緊跟了上去。
周皇后坐在妝臺前,將自己妝匣中的首飾全部倒在臺上,秋梅則跪在周皇后身前,替她穿上繡鞋,才站了起來。
“娘娘都翻出來做什么?”
周皇后搖了搖頭,眼睛只盯在妝臺上,遂即留了一支金釵,一對玉鐲,指著其余的朝秋梅道:“明日就將這些給陛下送去,就說是我犒賞將士用的。”
說完,她撫摸著手中鳳釵和玉鐲,臉上浮起淡淡笑意,“只這兩個不行,這是我和陛下成親時,陛下送我的!”
秋梅嘆了一聲,“好,奴婢明日就送去,夜深了,娘娘早些歇息要緊。”
皇后將金釵和玉鐲收起,又吩咐道:“還有,明日將這事散播出去。”
“是,奴婢知道了!”秋梅忍不住笑了笑,散播出去,就是讓其她幾個妃子也出錢唄,“娘娘倒是不貪功。”
“為陛下解憂才是要緊!”周皇后上了床榻,蓋上錦被,閉眼之前再次吩咐,“記住,可別忘了!”
“娘娘放心,奴婢明日一睜眼就去辦,娘娘快些休息吧!”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