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與裴濟川與阿娜同時露出歡喜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臉色蒼白,如遭五雷轟頂的盧正清!
他整個人猛地向后踉蹌一步,嘴唇哆嗦著,脫口而出。
“舞弊!定然是舞弊!他們……他們怎么可能連勝后兩場?!老夫不服!!”
盧正清一時失態,竟然連音量都沒控制好。
“盧院判!御前失儀,咆哮殿堂,你好大的膽子!”
馮順祥臉色一沉,厲聲呵斥。
昭衡帝面沉如水,一直壓抑的憤怒此刻終于不再掩飾。
獨屬于帝王的威壓密密地壓過來,烏云壓頂一般瞬間籠罩了整個偏殿。
他緩緩站起身,聲音不高,卻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震得盧正清心肝俱顫。
“盧正清!你還有何話可說?!”
“朕看你這個太醫院院判,是當得太久,太安逸了!領著朝廷的豐厚俸祿,受著萬民的供奉,卻帶著整個太醫院故步自封,尸位素餐!”
“滿口規矩體統,實則只為維護你那一畝三分地的私利!朕看你心中,何曾有過半點江山社稷,何曾有過半分醫者仁心?!”
昭衡帝極其失望地看著盧正清,盧正清身為院判,自然是他曾經信任過的臣子。
可如今比試之下,才讓他明白,原來盧正清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會隨軍問診的人了。
盧正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平日里極其驕傲的他,聽了昭衡帝的誅心之語,他頗為狼狽地連連磕頭。
“皇上......皇上......”
本以為,盧正清會就此認錯。
然而,極度的不甘與多年的頑固,讓盧正清最后竟還生出了一絲垂死掙扎的勇氣。
他猛地以頭搶地,磕得咚咚作響,聲音發顫“皇上!皇上明鑒啊!臣……臣請求……請求一觀裴太醫藥方!臣不信……不信太醫院眾同仁,都會……”
他話未說盡,但那意思很明顯,他仍懷疑評審不公,懷疑裴濟川的藥方有貓膩。
昭衡帝怒極反笑,冷哼一聲:“好!朕就讓你死心!馮順祥,將雙方藥方,原稿呈上!”
馮順祥:“是!”
很快,裴濟川與盧正清雙方書寫的藥方原稿被呈送到御前。
昭衡帝掃了一眼,便示意馮順祥拿去給盧正清看。
盧正清幾乎一把搶過裴濟川的那份藥方,迫不及待地看去。
他只看了幾行,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越往下看,手抖得越發厲害。
只見裴濟川的藥方,思路清晰縝密,將時疫分為不同階段、不同證型,分別擬定了詳細的治則和方劑。
用藥精妙,君臣佐使配伍嚴謹。
然而,這些都沒有讓他感到羞愧。
當他看到裴濟川所擬藥方,所選藥材大多尋常易得,價格低廉,卻能達到極佳的治療效果,顯然是完全考慮了民間的實際情況和患者的承受能力。
尤其在那藥方的末尾,裴濟川還特意備注了一行字:“此系列方劑藥材多為尋常之品,藥性平和而效宏,宜于民間大范圍推廣施用,可有效控制疫情,減輕百姓負擔。”
這根本不是高高在上的太醫能擬出來的方子。
只有走進民間萬家,走近百姓身邊,裴濟川與阿娜才能擬出這樣的方子。
不僅醫人......更為醫國!
都道是下醫醫病、中醫醫人、上醫醫國!
驕傲如盧正清,心底深處也忍不住想承認裴濟川這方子確實上佳!
反觀他自己那份藥方,因一開始就帶著輕視,寫得倉促而保守,多是些太醫院常用的、價格不菲的穩妥藥材,思路僵化,對于時疫的防治結合更是提及甚少,與裴濟川那份既專業又充滿濟世情懷的方案相比,高下立判,簡直云泥之別!
盧正清徹底明白了。
他不僅在醫術上被對方堂堂正正地徹底擊敗,在格局、在心胸、在作為一名醫者最基本的仁德之上,他也輸得一塌糊涂!
他一直以來所依仗的資歷、人脈、太醫院的正統,在絕對的實力和為民請命的胸懷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擊!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筋骨,手中的藥方飄落,老淚縱橫,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這一刻,他不僅僅是失敗,更是信念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