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內。
即使最近的早朝如常,但只有昭衡帝身邊的人才能察覺到近日昭衡帝心中的折磨。
前日,派出去的暗衛在官道的附近尋到了一具有孕的無頭女尸。
自那日之后昭衡帝多日都未睡好,短時間內整個人便憔悴了起來,如今暗衛來稟報調查結果,昭衡帝深深呼吸后才低聲讓他說。
暗衛雙膝跪地,稟告道:
“皇上,京城周邊所有主要通道、關卡已反復排查,并未發現任何符合瑾貴妃特征之人。”
“之前京郊發現的那具無頭有孕尸身,經仵作仔細勘驗,確認其骨齡在三十歲以上,絕非瑾貴妃娘娘。”
聽到最后一句,昭衡帝不自覺而緊繃的肩膀才稍微松懈了起來,他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往后靠在了龍椅的靠背上。
不是她……幸好不是她。
但隨即,更深的憂慮攫住了他。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仙兒到底在哪里?
為何連日來的搜尋都沒有搜到她的蹤影,難道真的要動用禁軍?
不行,還是不行。
距離水仙在靜光寺被劫走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若是此時動用禁軍,水仙的名聲一定會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到時候即使將人找回來,她需要面臨的可能是朝臣甚至是天下人的口誅筆伐。
昭衡帝緩緩睜開眼睛,沉聲命令。
“傳朕旨意,搜尋范圍擴大至京畿所有州縣!動用一切能動用的力量,給朕找!生要見人,死……”
他說到這里,忍不住頓了一頓,那個字仿佛帶著千鈞重量,壓得他呼吸一滯,但他還是說了出來,“……死要見尸!”
然而,緊接著,他加重語氣,目光銳利地掃過殿內眾人,一字一句地強調。
“但所有行動,必須以貴妃安危為第一要務!若有任何可能危及貴妃性命的舉動,寧可放棄,亦不可貿然行事!”
在他的心中,尋到她,尋到沒有受傷的她,才是本次行動的第一要義。
暗衛領命,還未離去時,殿外傳來通傳,率領另外一個小隊的小理子求見。
昭衡帝用視線示意暗衛首領離開,隨即小理子快步走入,雖風塵仆仆,眼中卻帶著一絲希望的亮光。
注意到那抹亮光后,昭衡帝忍不住坐直了些,期望聽到些好消息。
“皇上!”
小理子跪地,雙手小心翼翼呈上一物。
那是一支樣式簡單、卻做工精致的素銀發簪。
“此物是在一處被滅門的京城民宅旁的屋子里尋見的,制式是宮中模樣,且是瑾貴妃娘娘平時愛用的款式,應當是瑾貴妃娘娘特意趁著賊人不備留下的線索。”
昭衡帝接過馮順祥代替呈上的那支冰冷的發簪,在他看清那宮廷發簪的樣式的瞬間,只覺得握著那發簪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的確,是仙兒的東西!
一想到水仙曾在京城中停留過,他卻因沒辦法動用禁軍而錯過,昭衡帝一時間是又欣喜又遺憾。
小理子繼續跪地稟報,他調查得頗為詳盡。
“奴才詢問了那附近住戶,有一老者模糊提及,前日將近晚間時,似乎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用寬大斗篷裹著一人,看身形似女子,且……腹部隆起,騎馬朝著東南方向去了。”
“只是天色尚暗,距離又遠,老者并不敢確定。”
這是水仙被劫走五日后,昭衡帝首次聽到的水仙的行蹤。
一旁的馮順祥聞,連忙寬慰道:“皇上,這……這至少說明貴妃娘娘當時是被活著帶走的,且……且皇嗣暫時無虞,此乃不幸中的萬幸啊!”
馮順祥想安慰昭衡帝,只要皇嗣無礙便是萬幸。
可昭衡帝卻不是這么想的,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當聽聞被帶走的是個孕婦的時候,他第一念頭并不是孩子無事,而是靠著肚子認出了水仙。
昭衡帝用手撐著額頭,垂眸沉聲道:“朕要的是她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回到朕身邊!孩子固然重要,但若沒了她……”
他的話戛然而止,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中蘊含的深意,讓馮順祥和小理子都心頭一震。
皇上對瑾貴妃的擔憂,竟已深重到超越了對其腹中皇嗣的重視!
特別是馮順祥,他自昭衡帝還是皇子時就跟在身邊。
可以說,馮順祥是這宮里最了解昭衡帝脾氣秉性的人之一,聽聞昭衡帝竟是對水仙如此在乎,馮順祥心中微驚。
他怕的不是昭衡帝的在乎,而是怕萬一瑾貴妃出了事,皇上可真是要狠狠傷心的......
“小理子。”
昭衡帝不再猶豫,親自命令道:“你帶領一隊最精銳的暗衛,沿東南方向,給朕秘密追蹤!”
“有任何蛛絲馬跡,立刻回報!記住,首要任務是確保瑾貴妃安全!”
“奴才領旨!”
小理子重重叩首,即使多日連軸轉未曾休息,可一想到還未安好的水仙,小理子還是毫無疑問地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