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宋今瑤便去了陸文惠的小院。
她自持自己一生坎坷,遂從外請來了全福的新縣令母親鄭氏來給二女兒束發。
那日雨后,宋今瑤拿著厚禮去請人,原以為會要費一番周折,沒想到,對方見了她,都沒等她提起,便主動要來給陸文惠梳妝。
一問之下,竟是裴驚蟄離開時早有交代。
宋今瑤感念裴驚蟄的心細,欣然接受。
鄭氏一生七子三女,湊了個十全十美,且除了這位做縣令的兒子顧明璋官職不高外,其余幾個兒子皆是官運亨通,有留京官拜三品的,有外任知府的。
哪怕這位做縣令的小兒子,也只是因著監督礦山開采,暫時的調派過來磨礪一番,他日回京,若無意外,必也是仕途節節高升。
據前世的記憶,顧明璋日后一路官拜朝中二品大員。主要的是,這顧明璋,今年也就才二十有二,還是今年春闈的探花郎。
尤其讓宋今瑤滿意的是,顧家有祖訓,男子過四十無子方可娶小妾,正巧鄭氏能生,顧老爺子便也一生只娶了鄭氏一人,府內無通房,無小妾,家風嚴正。
有這樣的全福之人為二女兒束發,宋今瑤接連幾日的心情都不錯。
及笄這日。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妝臺前。銅鏡中映出陸文惠那張尚帶稚氣的臉,烏發如瀑垂落肩頭。
宋今瑤上前叮囑道:“惠兒,一會兒莫緊張,你就跟在你大姐身邊,另外還有杜嬤嬤一直在你旁側提點,今日來的賓客甚多,很多不認識的,你便點個頭拂了禮,無需過多交談,沒甚多注意的,自在些就成。”
“嗯,母親,女兒曉得。”
陸文惠重重地點了下頭,她才不緊張呢,這點小場面就緊張,那往后怎么同母親出席京中的宴會!
她都想好了,等進了京,她要纏著六舅公幫她請個善于舞鞭的師傅,將來她也要學母親,把鞭子甩得虎虎生風,絕不學那小家怯懦樣!
禮制上,女子及笄禮,午初刻束發,午正加簪。
但若是全部梳妝的細節都留到午時初,那是根本完成不了的。
實際上每一家辦及笄禮的姑娘,都是不到辰時便起來沐浴更衣,做好了一切準備,只等全福正賓到來,幫著把散發束起來,獨留一根發簪先不簪上。
待到午時,去到席間再當眾插上最后一根簪子。
正是辰時剛過,外面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賓客,老大陸淵同沈清墨出去忙著招呼。
聽說今日老大的朋友楚慕白也來幫忙了,但是宋今瑤并沒有見到人,她一直在陸文惠小院,等著鄭夫人前來。
這時,阿蠻小快步進來:“夫人,鄭老夫人到了。”
“快請進來。”宋今瑤語氣歡快地吩咐。
不大一會,鄭夫人進來,身后跟著端著禮品盒子的嬤嬤,是一套嶄新的華貴頭面。
“這是送給陸二小姐的及笄禮,也不知年輕人都喜歡什么,只聽家里小女兒說這是今年姑娘家的流行款式。”
鄭夫人年長宋今瑤幾歲,性格率直,說話也是中氣十足,長得圓臉,一身富態像,笑起來慈眉善目,更像是那廟里的娘娘。
宋今瑤道了謝,命白霜收下禮物,又命秋菱上了茶。
二人拉著手寒暄了幾句,鄭夫人這才看向屋中宋今瑤的兩個女兒。
她先是看向陸文惠,夸贊了幾句,后又目光落在陸文茵身上,眸子倏地一亮,鄭夫人就喜歡這種溫溫軟軟的人。
“哎喲,這是你家的大女兒吧?瞧著就是個性子溫婉可人的,瞧這眉眼長得精致呦,這要是放在京城,可是比那京城第一貴女秦霜回還要美上三分。”
聽到秦霜回的名字,宋今瑤一陣恍惚,前世的秦霜回,在不久后嫁給了太子
陸文茵聽到鄭夫人這般直白的夸贊,倏地緋紅漫頸,垂著頭:“鄭夫人說笑了,茵兒蒲柳之姿,怎堪與那第一貴女相比。”
“我這人啊,向來講大實話,陸大姑娘可莫要謙虛。”鄭夫人顯然對陸文茵格外喜愛,從腕上取下來一個碧綠鐲戴在了陸文茵手腕上。
陸文茵剛要推辭,鄭夫人嗔道:“給你的,就戴著,這色澤太鮮亮,配我這個老婆子嫩了些,正好適合你這般的年齡。”
陸文茵有些為難地看向母親宋今瑤,這鐲子觸感溫潤,水頭極好,一看就是個貴重的,她不敢要。
宋今瑤笑著點了頭:“長者賜不可辭,收下吧。”
人情就是這樣,你來我往才能親近,宋今瑤很欣賞鄭氏的性子,也愿意同對方交好,收下禮物,正好將來鄭氏回京后,她也有理由同對方走動。
屋內氣氛很好,這時,杜嬤嬤捧著紫檀木梳遞上:“鄭夫人,吉時到,勞煩了。”
鄭夫人笑著接過,陸文惠已經重新坐回妝臺前等著。
“一梳福澤綿長。”
“二梳慧心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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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前碎發和腦后余發盡數挽起,鄭夫人手巧,幾下便梳了個漂亮的三綹髻。
只等一會兒去到席間,插上最后一根玉簪,束發便算是完成。
陸文惠側頭對著宋今瑤笑,明眸皓齒,光潔的額頭,帶著點英氣的眉眼雖還帶著點稚嫩,卻已然是一副大姑娘的模樣。
宋今瑤見了,眸子微濕,大有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她對著鄭夫人贊了句:“鄭夫人當真是手巧,這發髻是我見過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