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請裴大人把西山的事具體說一說?”
宋今瑤正色看向裴驚蟄。
前世她只知西山有問題,但具體問題卻不甚清楚,當時是先有孫縣令獲罪,明面上的罪名是搜刮民脂民膏,大量斂財,后才有西山被封。
西山被封鎖后,里面的消息就再也傳不出來。
她只記得那時候整片山脈都駐扎了軍隊,瞧著甚是嚇人。
前世,她也并未在太和縣見到過裴驚蟄,按照前世軌跡推斷,應該裴驚蟄也來過太和縣,可后期辦理此案的卻并不是他,估計是有什么事,裴驚蟄又被調回了京城也說不定。
所以裴驚蟄若不說全貌,她沒辦法關聯其他事件,尋到線索。
“那里出現了赤鐵礦,太子指使孫縣令在私造兵器------”裴驚蟄幽幽說道。
他一派從容,就像是閑聊家常般,扔出重磅炸彈的信息。
然,只一個開頭,就把宋今瑤驚得不行,她張了張嘴,疾呼了聲:“等等,你,你是說,那西山是礦山?還是赤鐵礦?”
“嗯,而且純度極高。”說到這里,裴驚蟄的臉色說不出來是欣喜,還是凝重。
他命手下拿了幾塊原礦石,試著打造了兩把兵器。他發現,這座礦山開采出來的礦石打造出來的兵器,比以往的都要堅硬鋒利。
宸啟王朝開國以來,也陸續開采了不少赤鐵礦,但大多都因為礦石中磷含量高,打造出來的兵器,用力過猛下便會斷裂。
不像這座礦山礦石的質量,那鍛造出來的兵器不說削鐵如泥,卻也是以往的兵器所不能比擬的。
他們宸啟國能獲得此等寶礦,是喜事,有了這座礦山,他們的兵力將增強一倍。
但此時這座礦山卻被太子隱瞞私吞,這意味著,內亂將起。
如不及時阻止,朝堂或許會掀起腥風血雨。
宮變,造反,太子那人——能做得出來!
宋今瑤緩了下心神,顯然,她也想到了很多,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太子有造反的嫌疑?”
私造兵器能為了什么?
無疑,就是要造反!
說完,她心里低呼一聲。
這是她能聽的嗎?
裴驚蟄就這么大赤赤地,把這種掉腦袋的機密說了出來?
跟她一個婦人?
一時間,宋今瑤眸色不定地多瞟了裴驚蟄幾眼。
“怎么?嚇到了?”
忽地,裴驚蟄喉間滾出一聲低笑,那笑聲低沉,充滿了磁性暗啞的性感。
隨著笑容裂開,一張冷峻的臉,此刻也如那綻放的罌粟,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
宋今瑤倏地耳尖一紅,移開了視線,嘴硬地嘟喃:“我才沒有。”
心中卻腹誹了句:老男人,笑起來倒是挺好看。
可跟她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有什么關系?
上輩子她死時候的年齡,都能當裴驚蟄祖奶奶了!
裴驚蟄抿了抿嘴唇,也沒有再繼續逗下去,他調整了下神態,接著把這幾日調查的始末和宋今瑤說了。
西山有貓膩本就是宋今瑤給他指的方向,所以,他對宋今瑤也沒什么可瞞著的。
另外,宋今瑤能給他指出西山的問題,他總覺得宋今瑤藏著什么秘密,只是她不喜他多問,那他便也不問。
或是宋今瑤還有其他的信息渠道,也說不準。
總之,他想問問宋今瑤的想法,或許,能讓他打開思路。
末了,他道:“既是私造兵器,那就必然會有兵,可這個案子進展到兵器這里,就再也查不到方向了,宋氏?你認為太子這私兵會養在何處?”
聞,宋今瑤瞳孔劇顫。
是啊,造兵器就得有人用,用整座礦山造兵器,那得是養了多少私兵啊?
真是大手筆!
就是,她之前萬萬沒想到這事還牽扯到了太子。
只查到兵器,卻沒查到私兵,相當于隱患還在,也難怪剛剛她見裴驚蟄面色有些憔悴,想來確實是頭疼。
她知裴驚蟄是皇帝的人。
裴驚蟄這般執著往深入查,那么?說明什么?
說明皇帝已經有廢太子的打算。
她也知這事非同小可,緩了下心神,她努力回憶著前世有可能與之相關的細節。
前世,確實沒爆出來太子養私兵之事,甚至西山礦山私造兵器這事都沒有牽連出太子。
那么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前世來查的官員報一半瞞一半,二是有替罪羊,替太子扛下了。
前世一年后,皇帝身體日漸衰弱,隨之幾位皇子之爭趨向白熱化——
再又一個兩年后,冬末。
皇帝廢太子之前突發惡疾駕崩,太子瞬息之間控制了朝堂,成功登基。
登基后,太子的暴虐性子不再遮掩,實施暴政,大力打壓世家大族,奪兵權,削藩,推崇酷刑------
底下民眾怨聲載道。
外祖一家當年因在奪嫡中保持中立,不肯接受拉攏,后期也遭到新帝報復,雖是保全了大部分族人的性命,卻也沒落得好下場。
新帝在位三年末,被裴驚蟄手持先帝遺詔,聯合朝臣把其拉下馬,廢帝另立。
扶持幼帝登基------
至此維持六七年的朝廷動蕩才得以平息。
想到這里,宋今瑤不由得呼吸一滯,這里面很多事件,她都是在前世時候,通過書信從小舅舅那里得知的。
這其中的朝堂-->>變遷,說起來寥寥數句,但其中的血雨腥風豈是幾句話幾段字便能體現的?
就好比裴驚蟄,一路沖殺下來,雖后期位極人臣,地位崇高,但也是以殘缺之身入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