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內。
裴驚蟄一身青色常服,坐于案首后,正聽著屬下對西山一脈探查的結果。
晏青突然敲門進來。
他神色有點古怪:“大人,宋氏又給您送來個兒子。”
這話炸一聽,還真是曖昧。
在場的幾名玄衣衛紛紛豎起了耳朵。
裴驚蟄見了,臉上也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不自然。
等喝退了屬下,這才眸色晦暗地問晏青:“究竟是怎么回事?”
“陸家三少爺陸岳,指使下人福安謀殺親弟陸琛,三兒媳婦喬氏給夫君陸岳下毒------被宋氏派人綁來了大人您這里,求大人按律處理------”
說完,晏青在心里嘖嘖了兩聲。
這宋氏真是不簡單。
一天往大人的牢房送一個兒子!
這老二還沒放出去呢,老三又被送進來了。
這是拿他家大人這里當縣衙大牢了?
他們大理寺的人,都快成了宋氏專用了。
是個狠人!
偏偏他家大人好像還挺樂在其中。
欸!
驛站的地牢都不夠用了,他是不是要再建倆地牢?
不然誰知道宋氏下一個會送誰過來,沒地方關怎么辦?
想著,晏青偷瞄了眼,今日陰天,屋內光線暗,愣是沒瞧出他家大人是什么神情。
片刻,裴驚蟄沉冷的聲音響起:“證據確鑿嗎?”
“人證物證都有,且罪犯對罪行供認不諱,犯罪事實屬實。”
“她當真說要按律法處理?”這句,裴驚蟄問得有點意味深長。
晏青心驚了一下,大人這么問,莫不是判案還要看宋氏的態度?
不過,他到底沒多問,如實回答道:“沒錯,宋氏派來的人是這般說的。”
“行,那你下去吩咐吧,簽好文書,把人送去黥刑、流放。”
另一邊。
很快,宋今瑤就得到了裴驚蟄如何發落陸岳三人的消息,是晏青親自來告知的。
“宋夫人,待文書下來,就是黥刑,三人面上刻完字后,三日后就能把人流放了。”
宋今瑤勾唇笑了下,問道:“能否問一下,這三人的流放地是何處?”
“-----額。”
晏青撓了下腦袋,這事兒大人還真沒交代。
想起大人對宋氏的態度,晏青多嘴試探地回問了句:“夫人,有何處想讓他們去的?”
宋今瑤:“------”
這事兒能問她嗎?
是她能決定的?
晏青眨了眨眼睛,等著宋今瑤的回答,其實他很想說,您已經把大人用得這么徹底了,再狠點用也無礙!
可宋今瑤到底還是拎得清的,她已經很厚臉皮地多次麻煩裴大人了,總不好把大理寺變成她的一堂吧。
于是,她斂了斂神色,語氣謙遜恭敬地道:“晏侍衛說笑了,民婦只是報案,判決還是大理寺說了算。”
晏青走后。
宋今瑤給京城小舅舅燕北宸寫了封信。
前日這封信她就該寫了的,竟是拖到了現在。
她把最近發生的事,簡單的在信里說了一遍,她知就算她不說,影七也定會傳話回去。
瞞肯定是瞞不住的,還不如,避重就輕提一提。
最后她讓小舅舅不要擔心,這邊她會處理好。
后期,在信里她問到裴驚蟄。
之前她問過影七,影七只說小舅舅和裴驚蟄二人相熟,但相熟到什么程度,影七是說不出來的。
她將來想請求裴驚蟄幫她為宋家翻案,這人到底在小舅舅心里可不可信,能不能信賴,總要親自問過小舅舅心里才踏實。
宋今瑤寫信的時候,小兒子陸琛就呆呆地靠在一邊,盯著她桌案上的硯臺瞧得認真。
宋今瑤側頭的時候瞧見,想了想,試探地問著小人:“琛兒?你------喜歡這個?”
她指著硯臺說道。
本沒期待小人會給她反應,因為從昨日那兩句含糊不清發音不標準的“娘”之后,這個小兒子,又再沒開口。
沒成想,她問完后,小人竟是奇跡般的點了點頭,然后還伸出食指點了點她握在手里的筆桿子。
宋今瑤心里一喜,脫口而出道:“琛兒是說,你喜歡這個硯臺?還喜歡母親手里的毛筆,是嗎?”
“你?是不是想學母親一樣,寫字?”
陸琛先是歪著腦袋看了看她,那神態像是在琢磨宋今瑤話里的意思。
然后,很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小嘴里發出“嗯嗯”的聲音。
杜嬤嬤在一旁看得頓時紅了眼眶。
她念了句:”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咱們的小少爺終于------終于魂兒回來了!”
宋今瑤:“------”
這話說得,太怪力亂神了吧?
但------
忽地,宋今瑤想到自己的親身經歷。
她就是經歷過死后重生,又當過三年游魂的存在,那怪力亂神之說未必是妄,琛兒這種癥狀,會不會是三魂七魄,丟了什么??
思及至此,她提筆又在信里把小兒子的情況提了下,看小舅舅走南闖北的,有沒有聽到,或見過類似的情況。
如果有希望,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她也定要把琛兒治好。
信裝在信筒里,封了蠟,宋今瑤交給影七,命他派人盡快把信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