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只為討債，不談因果！”
    菩提老祖默然，再次闔上雙眼，不再語。
    他知道，此刻任何道理在積壓了億萬年的血仇面前，都蒼白無力。
    而黎山上空。
    趙公明手持龍虎玉如意，周身清光洶涌。
    他目光掃視著虛空深處那些隱匿的神識，聲音轟然傳開：
    “看夠了嗎？諸位！”
    “今日我截教請菩提道友做客黎山，只為清算舊賬！”
    “無關者，退散！”
    聲浪滾滾，蘊含著準圣巔峰的恐怖威壓，震得不少較弱的神識如同被針扎般縮回。
    瓊霄性子最烈，手中仙劍嗡鳴，劍尖直指虛空某處，厲聲道：
    “藏頭露尾，窺探不休！”
    “再敢窺視，休怪吾等劍下無情！”
    碧霄俏臉含霜，雖未語，但周身彌漫的冰冷劍意已表明態度。
    云霄仙子最為沉穩，混元金斗虛影在她頭頂緩緩旋轉，散發出禁錮空間、削人道行的恐怖氣息。
    她并未出聲，但那無聲的威懾，卻比兩位妹妹的呵斥更令人心悸。
    四道強橫無匹的氣息連成一片，支撐起黎山劍域的蒼穹。
    虛空之中，無數道神識劇烈波動，卻無一人敢輕易現身或傳音質疑。
    截教六位準圣聯手，甫一現身便鎮壓菩提老祖，逼得如來低頭。
    這已經讓三界所有勢力知曉，截教此番就是討債的。
    哪怕之前鴻鈞道祖出手，都不行。
    天庭，凌霄寶殿。
    昊天透過水鏡看著黎山上空那四道傲然身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好一個截教！好一個無當圣母！”
    昊天聲音冰寒，
    “竟真敢扣押圣人善尸！他們是想徹底掀翻這棋盤嗎？”
    殿下仙官噤若寒蟬。太白金星小心翼翼上前：
    “陛下，佛門此番顏面掃地，元氣大傷。”
    “那孫悟空又趁機打殺了小白龍，攫取氣運我等是否”
    昊天冷哼一聲，打斷了他：
    “小白龍？”
    “一顆廢子罷了，死了便死了！”
    “如今重要的是黎山，這天地格局，真要變了……”
    他目光深邃，望向西方靈山方向，心中念頭急轉。
    思索如何應對后續之事。
    畢竟，黎山如何，對取經一事影響重大。
    如今金蟬子、孫悟空和西征大軍在鷹愁澗。
    距離黎山也不遠了，中間只有觀音院、黃風嶺、流沙河了啊。
    流沙河之后便到達了黎山。
    若是在此之前不安撫好，恐怕取經一事便徹底在此停滯了啊。
    那么天庭在此次量劫中的氣運便全部沒了。
    而此時，靈山，大雷音寺。
    殿內死寂如墓。
    九品蓮臺之上，如來面色陰沉得幾乎要凝出黑水，金色佛面寶相依舊。
    但那微微顫抖的指尖和周身紊亂逸散的佛光，將他內心的驚濤駭浪暴露無遺。
    玩脫了！
    徹底玩脫了！
    他本以為，讓菩提老祖這位圣人善尸前去黎山斡旋，縱使無當圣母等人恨意滔天，多少也會顧及圣人顏面，給予幾分轉圜余地。
    哪怕只是口頭上的緩和，也能為他爭取喘息之機，穩住靈山內部岌岌可危的人心。
    可他萬萬沒想到，截教那群瘋子，竟敢如此決絕！
    非但毫不買賬，更是直接出手，將菩提老祖鎮壓囚禁！
    如今更是放出話來，不僅要定光歡喜佛，還要所有當年叛投西方的截教門人！
    這已不是打臉，這是要刨佛門的根！
    悔意、憤怒充斥在如來內心。
    為何要派菩提去？
    是了，是燃燈的建議，是彌勒的附和
    更是他自己，存了借刀殺人、試探深淺的心思！
    如今刀鋒回轉，狠狠劈在了自己身上！
    他目光隱晦地掃向身側。
    彌勒佛胖臉上早已沒了慣有的笑容，小眼睛低垂，捻著佛珠的手指微微發白，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燃燈古佛依舊隱于陰影，古燈燈焰平穩，枯槁的面容古井無波，仿佛殿內驚變與他毫無干系。
    如來心中冷笑。
    這兩個老滑頭！
    提議是彌勒先開口附和，燃燈隨后敲邊鼓，最終拍板的是自己。
    如今出了天大的紕漏，他二人倒是撇得干凈！
    接引圣人若降下雷霆之怒，首要問責的，必然是他這萬佛之祖！
    彌勒和燃燈，最多落個勸阻不力的輕罪！
    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一股郁氣堵在胸口，引得他金身裂紋處陣陣刺痛，險些又要噴出血來。
    而下方的諸佛菩薩，更是心思各異，暗流洶涌。
    懼留孫佛低垂著眼簾，手中念珠捻得飛快，心中寒意陣陣。
    定光歡喜佛的下場就在眼前，他這當年從闡教叛來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今日能交定光，明日就能交他懼留孫！
    毗盧遮那佛面無表情，周身佛光卻微微蕩漾，顯是內心極不平靜。
    觀音、文殊、普賢三位菩薩站在一起，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黎山鎮壓菩提老祖的消息，讓她們元神搖曳。
    連圣人善尸都敢扣，截教還有何不敢為？
    她們這些昔日慈航、文殊廣法、普賢真人，手上可都沾著截教門人的血！
    若真被交出去下場可想而知！
    整個大雷音寺，看似莊嚴肅穆，實則已是亂了。
    恐慌、猜忌、自危種種情緒在無聲中蔓延在諸佛心中。
    往日那維系著靈山運轉的佛門教義與威嚴，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在生存與道途面前，信仰與忠誠，脆弱得不堪一擊。
    死寂持續了許久，仿佛連時間都已凝固。
    終于，彌勒似乎承受不住這令人窒息的壓力，往前挪了半步。
    他胖臉上擠出幾分沉重的表情，聲音干澀地開口：
    “佛祖，黎山那邊條件如此苛刻，若真應下，我佛門顏面何存？”
    “屆時人心必散啊！”
    他這話看似憂心忡忡，實則再次將責任引回了如來身上。
    燃燈古佛適時地抬起眼簾，沙啞接口，語氣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淡漠：
    “阿彌陀佛。彌勒尊者所，不無道理。”
    “然菩提道友尚在黎山，若遲遲不予回應，恐其化身有損”
    “屆時，圣人怪罪，恐更難承受。”
    他輕飄飄一句話，又將圣人怪罪搬出來，穩穩壓在了如來頭頂。
    答應，佛門崩盤，罪在如來。
    不答應，菩提受損，圣人降罪，首當其沖還是如來！
    進退皆是絕路！
    如來聽著二人一唱一和，心中更加憤怒。
    這二人是要將自己徹底整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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