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陛下早有準備,和宸貴妃將計就計,打了國公爺一個措手不及!”
    “國公爺已經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了……”
    袁嬤嬤的話音落下,現場是一片死寂。
    檀香的氣息,似乎也凝固了。
    柳太后雙渾濁的眼珠猛地定住,轉過頭死死盯著袁嬤嬤布滿溝壑,寫滿絕望的臉。
    時間仿佛被拉長、凍結……
    兄長反了?!
    那張總是帶著恭敬笑意,在她面前微微躬身的臉,清晰地浮現在柳太后的腦海里。
    每一次,當她拖著這副殘破的身軀,苦口婆心地勸誡兄長樹大招風,讓他收斂些,因為陛下已非當年稚子時。
    兄長臉上是怎樣的神情?
    是恭敬,是順從,口中應著“太后娘娘教訓得是”、“臣謹記”。
    可實際上呢?
    柳太后想起了定國公的眼神。
    他眼底深處翻涌的,從來都是被強行按捺的戾氣,是不甘蟄伏的野火!
    她以為兄長只是心中不服,只是權欲難填。
    卻萬萬不曾想到,那把野火,竟已燒成了燎原之勢!
    兄長竟敢、竟敢直接謀反?!
    就算他想要皇位,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啊!
    原來兄長從前的那些順從,全是假象!
    全是為了敷衍她這個行將就木,再也無法庇護柳家的廢人!
    “嗬……呃……”
    一聲破碎的氣音,從柳太后喉嚨深處掙出,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她脖頸上青筋瞬間虬結暴凸,渾濁的眼珠里,是難以置信的狂怒,和巨大的絕望!
    一口滾燙的、粘稠的液體,猛地嗆涌上來,沖破了柳太后緊閉的牙關。
    “噗——!!!”
    柳太后猛然吐出一口血,濃稠的血腥味,徹底壓過了藥味和檀香。
    “太后娘娘!!!”
    袁嬤嬤魂飛魄散,手腳并用地撲到榻邊。
    柳太后雙目圓睜,已經昏死了過去。
    袁嬤嬤厲聲喊道:“太醫!!!快傳太醫!!!”
    慈寧宮里頓時一片混亂。
    一個時辰過后。
    太醫收了針,額角還帶著汗。對著守在鳳榻旁的袁嬤嬤,沉重地搖了搖頭,低語幾句便躬身退下了。
    袁嬤嬤用袖子抹了把渾濁的老淚,看著錦被下那枯槁的身影,心如刀絞。
    帳內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柳太后緩緩睜開了眼,渾濁的眼珠艱難地轉動,最終定格在袁嬤嬤臉上。
    她的嘴唇翕動,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去……請醒塵大師來……快……”
    袁嬤嬤心頭一緊,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親自去辦。
    不多時,一襲素凈僧袍的身影,出現在了寢殿門口。
    醒塵大師不過二十余歲的年紀,面容是罕見的清俊出塵,眉目間自帶一股悲憫眾生的沉靜。
    仿佛殿內濃重的病氣和愁云,都無法沾染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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