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并無大礙,且今天已經明顯好轉,皇帝這才放心。
    看著眼前目覆錦帶的兒子,皇帝向來威肅的臉上此時只有心疼和內疚。
    是他沒照顧好兒子,是他愧對阿云。
    父子倆聊了一會兒,皇帝又留了軒轅璟用膳,這才讓吳盡送他出去。
    坐回案前,還有厚厚一摞奏折等著處理,皇帝重執朱筆,剛把一本奏折翻開,就見吳盡匆匆跑進來。
    “皇上,王爺他、他從臺階上滾下去了。”
    皇帝驟然起身,面如墨沉。
    軒轅赫此時正在淑萃宮跟容貴妃請安。
    他在陸未吟手底下吃了大虧,又是受傷又是遣散琴姬,還損了名聲,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又不敢再貿然出手,便來找容貴妃討個主意。
    鏡中,容貴妃雍容精致,染著艷紅丹蔻的指尖輕輕描過微揚的柳眉。
    “在蕭盛元巡稅回來之前,別說氣,就是打落了牙,你也給我和血吞了。眼下武考在即,你舅舅正忙著在考生里物色一批可用之人收為己用,你若膽敢生事,可別怪我不拿你當親兒子。”
    鏡外,容貴妃緩緩回頭,冷眼一掃,軒轅赫咽了口唾沫,忙說不敢。
    喝過茶,軒轅赫正準備走,桂嬤嬤推門而入,帶來軒轅璟滾下臺階摔傷的消息。
    “摔了?摔得好啊!”
    軒轅赫輕嗤冷笑,歪在椅子里,支起一根手指轉茶杯蓋玩兒。
    “一個臭瞎子,不老老實實在王府里窩著,又跑去父皇面前賣慘,摔死活該!”
    容貴妃睨他一眼,懶得搭理,只問桂嬤嬤,“傷得如何,太醫可來瞧過?”
    她也厭惡軒轅璟,巴不得他一下子摔死才好,但面子工夫還得做起來。
    桂嬤嬤瞧瞧她,又看看一旁的軒轅赫,張著嘴,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容貴妃催促,“說啊!”
    心頭忍不住涌起期待。
    難不成真摔死了?
    “皇上召李太醫看過了,腦袋和身上有些輕傷,就是昭王的眼睛……摔好了。”
    軒轅赫玩杯蓋的手猛的頓住,起身疾步過來,“什么叫摔好了?”
    他只聽說過摔壞了,哪有摔好的?
    桂嬤嬤戰戰兢兢,“就是摔好了,看得見了。”
    軒轅赫狂躁亂轉,一腳將椅子踢翻。
    “不可能!他都瞎了多少年了,那么多太醫都治不好,就摔這一下就摔好了?”
    容貴妃冷著臉上前,抬手要打,軒轅赫下意識捂臉,沒想到容貴妃玩的是聲東擊西,往他小腿上猛踢了一腳。
    “你那腦子若實在是壞得不能用了,回頭我找人給你換個豬腦子進去。”
    細想之下,軒轅璟復明,其實不見得是件壞事。
    皇上偏疼軒轅璟,不就是因為他是瞎的嗎?
    高高在上掌一國興衰萬眾生死的皇帝,時不時想要點父子溫情,因此偏疼瞎眼的兒子。
    當兒子的瞎著眼做不了什么,少做也就少錯。
    可復明之后呢,軒轅璟還能像以前那樣安守本分嗎?
    他可只比太子小一天,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他能不肖想一下?
    只要他生出爭儲的心思,皇上又豈會再像以前那樣待他?
    軒轅璟不瞎了,慌的應該是太子才對。
    到時鷸蚌相爭,她的赫兒漁翁得利,豈不美哉?
    容貴妃扯著兒子耳朵拽到身前,給他分析利弊。
    軒轅赫立馬轉怒為喜。
    “太子巡邊,估計下個月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就等著看好戲吧。”容貴妃摸摸頭上的金釵,“走吧,給你父皇和昭王道喜去。”
    昭王復明,皇帝大喜,當晚就辦了一場宮宴慶祝,六宮皆賀,皇后更是拉著軒轅璟的手,喜極而泣。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本宮日日禮佛,祈求國泰民安圣上龍體康健的同時,總也不忘求神佛垂憐,讓你的眼睛快些好起來,如今菩薩終于顯靈了。”
    一旁的容貴妃在心里掀了個大大的白眼。
    臉皮厚的人還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來,三兩語,就成她求神拜佛的功勞了。
    軒轅璟額頭上纏著紗布,眼眸深邃明亮,客套應付兩句,就去找皇帝說話了。
    皇后喝了幾杯酒,聲稱不勝酒力,提前離席回了鳳儀宮。
    一進門,臉上醉意頃刻間退去。
    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軒轅璟的臉,皇后垂在寬袖下的手一點點收緊。
    以前總蓋著眼睛瞧不出來,如今一見,他那張臉,可真是像極了那個賤人。
    “立馬飛鴿傳書告知太子,軒轅璟復明,讓他加緊巡邊,速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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