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鋒即將割破她脖頸的瞬間。
    “嗖。”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塊碎石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地擊在七嬸婆的手腕上。
    “當啷。”
    菜刀脫手飛出,掉在粘稠的血泊里,濺起一小片暗紅的血花。
    七嬸婆手腕劇痛,身體猛地一顫,她茫然地看向門口。
    謝云景放下手,看著炕上的那灘爛泥,說道:“他……死有余辜。”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七嬸婆空洞的眼神里迸出亮光。
    他死有余辜,那她不用償命?她緩緩放下了手里的刀。
    沈桃桃看準時機沖了進去,顧不上滿地的血污。一把抓住七嬸婆冰冷的手腕,用力將她從血泊里拽了出來。
    “七嬸婆,”沈桃桃的聲音帶著心疼,她用力搖晃著七嬸婆的肩膀,“結束了,都結束了。那個老畜生死了,他活該,你沒錯,你替天行道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沒事了……沒事了。”
    七嬸婆被她搖晃著,身體僵硬,但眼里那點微弱的光芒,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最終匯聚成兩行滾燙的淚水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的血污沖刷而下。
    “嗚……嗚嗚……”壓抑了太久太久的嗚咽,終于從她的身體里斷斷續續地擠了出來。
    她撲進沈桃桃懷里,瘦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那哭聲凄厲,卻又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沈桃桃緊緊抱著她,任由那滾燙的淚水浸透自己的棉襖,心頭酸澀得厲害,也跟著落下淚來。
    謝云景沉默地站在門口,看著血泊中相擁而泣的兩個女人。他好像在這一刻真正明白了,沈桃桃之前說的girlshelpgirls的意義。
    世道艱難,女人們只有抱團相互給予力量才能活下去。
    他揮了揮手,親衛們拿著鐵鍬將炕上的“臟東西”鏟走。
    接下來的日子。河灣洼地重新忙碌起來。沈大山帶著自己組建的工程隊,清理廢墟,加固窯體。
    倒塌的主磚窯被重新修復,規模如舊,雖然經歷了一次塌方,但窯火終究沒有熄滅。
    沈大山干活格外賣力。他黝黑的臉上沾滿了煤灰和汗水,掄著大錘夯實地基時,手臂上的肌肉塊塊隆起。
    季歲歲教他的那些東西,怎么選黏土,怎么看火候,怎么配泥漿像刻在他腦子里一樣。
    他一邊干活,一邊在心里默默琢磨,手上的動作也下意識地帶上了一點季歲歲指點過的章法。
    夯土時,他不再一味用蠻力,而是學著季歲歲說的,先用水潤濕土,再用夯錘均勻發力,一層層夯實。
    壘砌窯壁時,也仔細挑選大小合適的石塊,用泥漿仔細填滿縫隙,敲打嚴實。
    “大山哥,你這手藝見長啊。”旁邊的一個年輕小伙子抹了把汗,看著沈大山剛壘好的一段窯壁,嘖嘖稱奇,“這縫兒嚴絲合縫的。比我們強多了。”
    沈大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心里此時也反應過勁兒來了。
    季家主教他這些的時候,不是看他有天賦,而是還沈桃桃人情,教手藝的時候也像是托付后事似的。
    想到這兒,他心頭一沉,趕緊甩甩頭,把這晦氣念頭趕出去,人還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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