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她心頭一跳的是木桌邊緣,壓著一張紙條。
    她反手關上木門,隔絕了外面的風聲。走到桌邊,紙條上面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的字:
    “炕暖了,心才暖。水燒了,渴了喝。——張尋。”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深情的告白。只有最樸實的關心。
    季歲歲靜靜地看著那行字。清冷的眸光里,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暖意,緩緩綻開。
    她不自覺地笑開來,但也只是一瞬。
    隨即,她面無表情地拿起紙條,走到燒得正旺的土炕邊。毫不猶豫地將那張帶著笨拙溫暖的紙條,丟進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之中。
    橘紅色的火舌瞬間卷了上來,貪婪地吞噬著紙張,發出細微的“嗶啵”聲,那行字跡在跳躍的火光中,迅速焦黑,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季歲歲重新走到桌邊,倒了一碗溫熱的水。小口小口地喝著。然后她走到炕邊,和衣躺在那鋪著褥子的土炕上。
    炕面滾燙,源源不斷的熱度傳來,驅散著寒意,也暫時麻痹了心底那翻涌的恨意。
    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養精蓄銳,為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夜,深沉。
    屋外的風似乎小了些。
    季歲歲睡得并不安穩。那些冰冷的記憶如同毒蛇,纏繞著她的夢境。
    七嬸婆滾落石階時凄厲地尖叫,身下蔓延的刺目鮮血。父親臨終前的恨意,七叔公那張枯槁陰鷙的臉,季耀祖那雙充滿淫邪的眼睛。
    如同走馬燈般,在她混亂的夢境里反復閃現,交織成一幅幅血腥的畫卷。
    喉嚨干得如同火燒,她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如同擂鼓。
    她掙扎著坐起身。黑暗中,摸索著下炕。摸到桌上的粗陶水壺。里面的水早已冷透。
    她皺了皺眉,也顧不上許多,拿起粗瓷碗,倒了半碗冷水,湊到唇邊。
    就在這時。
    “咔嗒。”
    極其輕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季歲歲一驚,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她看到那根粗大的門栓,正在被什么東西,從外面一點一點地撬動著。
    “咔嗒,咔嗒。”
    那聲音,好似惡鬼的呼喚,一聲,一聲,叫囂著。
    來了。
    果然來了。
    她悄無聲息地后退,退到土炕邊緣,一只手摸向枕頭下方。指尖觸碰到一個金屬質感的東西。
    是白天沈桃桃塞給她的哨子。
    那個王玉蘭研制出來,能召喚黑風報警的哨子。
    季歲歲的心狂跳到她幾乎不能呼吸,她死死攥著那枚冰冷的哨子,如同攥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再等等。
    她的雙眼鎖定著那根被緩緩撬動的門栓。
    “吱呀。”
    一聲輕微的摩擦聲。
    門栓被徹底撬開了,木門被推開了一條狹窄的縫隙。
    緊接著,一只充滿淫邪和迫不及待的眼睛,突然貼在了那條狹窄的門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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