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繁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晃動,“你不是說叫你阿鳶?”
    謝鳶有些發怔,反應過來。
    哦,那好像是無相境里,年少的她引誘他試說的。
    但他這么毫無征兆地叫出來,還叫得這么親昵。
    她還有些意外,以及驚喜。
    謝鳶心花怒放,彎起眼睛,柔聲道:
    “阿鳶就阿鳶,其實我的名字也很好聽對不對,鳶也,箏也,就像是天際的風箏,自由無拘。”
    “嗯,是好聽。”
    不對勁
    褚繁今天絕對不對勁!
    她撐著手臂,另一只手在泉水中撩動水花,晶瑩的水珠一顆顆滴下。
    反正調戲一次也是調戲,兩次也是調戲,她道:“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我們很合適?”
    “你無欲無求,我滿心欲望。”
    “不就是天生注定的緣分?”
    “褚繁神君,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褚繁沒有回答她,謝鳶顯然對她挑逗他他不說話習以為常。
    眼下知道了他本就內心虛無,更加有耐心,反正在撩撥的過程中,謝鳶也自得其樂。
    可是忽然,褚繁低低一笑,忽然轉身逼來。
    “阿鳶”
    “嗯?”
    泉水波動,蕩出一圈一圈的波紋。
    直到他靠近,謝鳶復抬眼看他,總覺得今夜的褚繁變得有些不同。
    平日里他堅貞不屈的時候不覺得,當他欺身逼近的時候,謝鳶似被一股氣息包圍,無處可逃。
    “我剛剛就在考慮。”
    謝鳶一愣
    突然反應過來,他是在回應她的“要不要考慮一下”的問話嗎!
    他聲音輕緩,“我是不懂,也絕非是個無心之人。”
    “正如你所,我需去求索,去經歷,去體會”
    體會什么?
    謝鳶的腦子一時間還沒轉過來。
    褚繁自四向地境出來之后,便一直有所不對。
    他出生以來已有萬年,自得元神蘇醒后也有千載。
    千年之間,他知道自己自小與周圍的仙神不同,他不通情欲,無感無知。
    父親母親也替他看過,得出了個可能沉睡太久睡傻了的結果。
    他總結一下,大概就是,因他生來無魂無魄,強行融合鳴棲半枚元神得以蘇醒帶來的后遺癥。
    但他并非沒有半點情緒,只是對世上的欲望情念無法感同身受。
    褚繁也沒有覺得這是個問題,甚至因這個漏洞,他歷劫之時百無禁忌。
    幾乎難以成功的晉神之劫,他也沒受多少搓磨。
    他甚至覺得,就這么下去,做個太上忘情的神,沒什么不好。
    但往往天命總有深意。
    也許是覺得他神生太過順遂,非要讓他吃點苦頭,一趟妖族之行,處處出乎意料。
    例如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綁架。
    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起欲念。
    謝鳶強塞給他的喜怒波動,比他過去千年感受到的還要多得多。
    他更未料到,四相地境里他會那樣的失態。
    其實,愛欲境也不算什么。
    早在她咒罵自己之前,他就已經清醒了過來。
    只是當他握住她的手推倒之時,望著她的眼睛,讓他一瞬失神,甚至忘記了推開她。
    回到院落,沉于水中,萬籟俱靜處,他失神了許久,所有情緒無所遁形。
    他意識海的深處,分明有什么在崩裂,在震顫,在一片蒼茫里,繪出了驚心刺目的紅色。
    有人在他空白的書卷上染上了痕跡。
    是她的身影。
    他后知后覺發現,自己枯槁的靈魂里生出了欲望。
    對她的欲望。
    想至此,他的心便開始蘇醒、沸騰…
    溫泉水聲潺潺,霧氣彌漫。
    見她迷蒙的模樣,褚繁似是不解。
    他轉身,倚在石壁,漫不經心地支起手臂,聲音暗啞,像是耳邊的呢喃:
    “是你說,你情我愿。”
    “也是你說說愿意教我?”
    “?”
    褚繁忽然俯身,謝鳶避之不及,手臂滑落,整個人跌在巨石之上,天旋地轉間,反被他握住了腰。
    衣袂在眼前飛舞,直至鋪散成一片,她顫動的瞳孔里,是他的倒影。
    褚繁氣息鋪在她的脖上。
    一瞬間,謝鳶就渾身發軟,眼角緋紅。
    他貼著她,“就像你說的,從情欲開始吧。”
    忽然
    他俯身,貼上了她的唇,順勢截斷了她的所有話語。
    “唔!”
    謝鳶忽然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她意識到褚繁都說了什么驚天動地的話!
    他說他在考慮跟她,是不是!
    靠
    這是什么世道?
    怎么這個男人要么就抵死不從。
    要么開竅一開就這么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