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她赫然抬頭,“你今日所在的位置,是踩著我兩個弟弟的血肉得來的!”
    “若非你,我的弟弟怎會因奪東宮失敗郁郁而終!”
    “今日,我又怎會孤立無援!”
    “若他們還在,若為太子,定會規勸圣上,莫要做殺子屠孫的殘暴之君!”
    “而你,卻躲得一身輕閑…”
    大公主越說越激動,仿佛將一切命運的不公都發泄在容珩身上,說得脖頸青筋暴起。
    “你身為太子,卻不知勸誡圣上;”
    “你身為儲君,卻不知以國為重;”
    “你到底有什么資格忝居東宮;”
    “我的兩個弟弟,憑什么因你而死!”
    容珩就這么望著大公主聲嘶力竭地低吼,始終沒有阻止。
    他眉眼清柔,生得那般溫潤,低低不語的時候,往往讓人忽視了他的威壓。
    “容渲”
    低沉的聲音,始終未見起伏,仿佛面對大公主,他不會過多在意:
    “你怎么不明白,咱們的圣上,從未將子女放在心上。”
    大公主表情僵住,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容珩感受冬風拂面的寒意,“他在意的只有皇位,只有君權。”
    “你因何覺得在他心里,你會與眾不同呢?”
    這些話,讓大公主本就黯淡的眼睛徹底失去了神采。
    夜已深
    鳴棲坐在窗邊等一人。
    很快,容時的身影踏入了內殿。
    他帶著一身冬日的冷淡,更帶著一身說不出的頹然,讓鳴棲愣了一下。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般頹廢的容時了。
    “你還好嗎?”
    燭火在屋內飄搖不定,將兩人的影子照得極長。
    一左一右,倒影在墻上,很是分明。
    容時知道自己的模樣如今不大好看,他搖了搖頭,落寞地坐下。
    寒氣撲面而來,鳴棲轉身,皺起了眉,“你這是在風中站了多久,婕妤娘娘知道會心疼的,我給你倒杯熱茶。”
    誰料,容時低垂著頭,忽然道:“鳴棲,我們都想錯了。”
    鳴棲倒茶的手忽然一滯,她只聽得容時沉悶的聲音,如跌入谷底的鳥,撲騰許久的翅膀,終將被折斷,
    “你我將一切都放在了殺人兇案上,明明為了給那些無辜枉死之人沉冤昭雪。”
    “不惜在除夕夜宴上,冒死也要揭穿真兇。”
    “我的目的是不純,是希望能幫她們一把的同時得圣上青眼。”
    說到此,容時抬起頭,他一身的脆弱,讓人心驚。
    那雙漂亮的眼睛,如今卻毫無神采,里面充斥了不安,充斥了不甘,“容珩呢?”
    “他是何時發現大駙馬的身份?”
    “何時發現顧氏一族造反?”
    “又是何時發現宮中的端倪?”
    容時想了很久很久,“或許是從錯金城回來之時,我得圣上贊許,晉封睿王志得意滿之時…”
    “他默不作聲追查錯金蓬萊散背后的陰謀,也許就是那時,他發現了顧氏的端倪!”
    “這一切一切,不論是顧氏,還是大駙馬,容珩也從未放過,他的一步一步,安排得縝密有序。”
    “除夕那場鬧劇,都照著容珩的計劃走。”
    “原以為是你我揭露真相。”
    容時嘲諷一笑,“卻沒想到,也做了太子揭穿顧氏陰謀的東風。”
    他看了過來,“我們都成了他的棋子,容珩這一次,贏得實在漂亮,在滿朝文武之前,將我比的低如塵埃。”
    屋外風聲呼嘯,雪吹滿了枝椏。
    屋內,燭光跳動。
    容時垂下了頭,一直直挺的肩頸終于彎下,他低低地出聲:
    “鳴棲,是不是,我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容珩?”
    鳴棲手中握起一杯水,就這么看著他。
    她應該安慰的!
    為何,如今聽罷,甚至有些波瀾不驚。
    直到手中的茶水變得冰冷,她才驚醒。
    鳴棲垂下頭,以神力將水重新溫熱才走了過來,整理了情緒,蹲在容時的面前。
    她的目光溫和有力,默默握住了容時的手,
    “此案,圣上同樣滿意你的所為,容珩工于心計,而你我是追求真相。”
    “你和他本就目的不同,但結果都達成所愿,并無高低。”
    容時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執著地想要的一個對比:“真的?”
    “鳴棲,你真的這么想?”
    鳴棲緊緊盯著他,似乎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么,盡可能安慰:
    “是”
    她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堅定地說著:
    “我很清楚,還有容時,我一定會幫你,走到那個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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