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6年八月中旬,暑氣尚未完全褪去,京城的空氣里還浮動著燥熱的因子。
溫羽凡剛從一場持續三小時的人事協調會中抽身,領帶松垮地掛在頸間,袖口卻依然筆挺,如同他此刻不容置疑的氣場。
辦公室的空調嗡嗡轉著,卻驅不散空氣中的滯悶。
紅木辦公桌上,朱雀銅印泛著啞光,邊緣被歲月磨得圓潤,卻依然牢牢壓著一摞牛皮紙文件。
最頂上那本《特勤九科人員效能評估報告》,封面已被指節捏出幾道深痕,紙頁邊緣卷成了波浪。
紅筆圈出的二十九個人名像燒紅的烙鐵,在米白紙面上灼出刺眼的印記——考勤系統的記錄鐵證如山,這些人連續三個月缺勤超十日,任務響應率更是掛著刺眼的“0”,活脫脫一群寄生在體系里的“幽靈”。
“師傅,貴族事務組的人堵在走廊了。”戴云華推門進來時,素銀袖扣在門框上磕出輕響,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著,“金組長說……想跟您談談。”
溫羽凡的指尖正劃過一份履歷表,指腹碾過燙金家族紋章的凸起紋路,那冰涼的金屬感讓他眼底的倦意淡了幾分。
“讓他們進來。”他的聲線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的刀刃,帶著棱角分明的冷意,“順便把‘肅清計劃’的公示版拿來,現在就貼到公示墻。”
戴云華應聲退下,走廊里很快傳來皮鞋碾過地磚的“噔噔”聲,混著幾句刻意拔高的抱怨,字句里裹著的傲慢幾乎要溢出來:“憑什么動我們?”“溫羽凡算哪根蔥”……
下一秒,辦公室門被“砰”地撞開,金滿倉挺著油光水滑的肚皮闖進來,地中海發型上的發油在日光下亮得晃眼。
他身后跟著七八個青年,個個穿著定制西裝,袖口露出的寶石袖扣在桌面上來回敲擊,發出細碎的脆響。
“溫科長,我爺爺是……”一個留著齊劉海的青年剛要搬出靠山,就被溫羽凡抬眼打斷。
那雙眸子在燈光下映著睚眥面具的獠牙紋路,幽光沉沉。
“我不管你爺爺是誰。”溫羽凡把履歷表往桌上一扣,紙張碰撞的脆響壓過了所有雜音,“特勤九科是執法機構,不是養閑人的療養院。連續三月零出勤,按《武道公職人員條例》第三十七條,除名。”
“你知道我爸是誰嗎?”一個染著銀灰色頭發的青年猛地掀翻茶幾,骨瓷茶杯摔在地上炸成碎片,茶水濺在溫羽凡的皮鞋上,“信不信我讓你這科長位子坐不穩?”
溫羽凡突然起身,椅腿在地面拖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掌心騰起一團紫金色真氣,像裹著烈焰的活物,“啪”地拍在桌面上。
那疊壓著二十九個人名的文件瞬間被氣勁掀起,“釘”進身后的水泥墻里,牛皮紙邊緣爆出細密的火星,在灰墻上灼出點點焦痕。
“你可以試試。”他的聲音不高,卻讓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驟然凝固。
金滿倉的肥臉猛地抽搐了一下,到了嘴邊的“給點面子”硬生生咽了回去,喉結滾動的弧度里藏著顯而易見的忌憚。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的人事會議,溫羽凡攥著鋼筆在白板上寫字,筆鋒凌厲如刀:“九科的刀要快,就得先刮掉刀背上的銹。”
那時他只當是句場面話,直到此刻看見墻上那幾張被真氣釘住的紙,才知道溫羽凡是動真格的。
那些被圈出的名字里,有三個是他親手塞進貴族事務組的遠房親戚。
走廊里的蟬鳴突然歇了,辦公室里只剩下青年們粗重的呼吸聲,和墻上火星熄滅的“滋滋”輕響。
陽光透過百葉窗斜切進來,在溫羽凡肩頭投下明暗交錯的光斑,把他腰間睚眥面具的紋路襯得愈發猙獰。
那幾名青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先前準備好的求情說辭卡在喉嚨里,威脅的狠話更不敢再吐半個字。
有人偷偷瞄了眼墻上還在冒煙的文件,又瞥了眼溫羽凡腰間泛著冷光的睚眥面具,終是耷拉著腦袋,拖著沉重的腳步退出辦公室,皮鞋碾過走廊地磚的聲響里滿是悻悻然的挫敗。
溫羽凡剛要落座,后腰還沒挨著椅背。
此時戴云華剛剛推門而入:“師傅……”
他還沒來得及匯報……走廊盡頭突然傳來“哐當”一聲脆響——是玻璃碎裂的銳音,在寂靜的辦公區里炸得人耳膜發顫。
“走。”溫羽凡抓起椅背上的風衣甩在肩頭,戴云華已默契地跟上,兩人踏著碎玻璃碴沖向公示墻時,正撞見幾個穿高定西裝的身影背對著他們。
其中一人指間夾著雪茄,猩紅的火光明明滅滅,正往那張“肅清名單”上戳去,紙頁已被灼出好幾個黑洞,邊緣卷著焦黑的褶皺。
而那人側臉輪廓分明,正是方才在辦公室里掀翻茶幾的銀灰發青年。
“住手。”溫羽凡的聲音像投入滾油的冰塊,瞬間澆滅了周遭的躁動。
他上前一步,隨手扯下那張被灼燒的公示紙,-->>指尖縈繞的紫金色真氣順著紙紋蔓延,原本蜷曲的焦邊竟緩緩舒展,露出底下清晰的黑體字。
“抗拒公務,按《武道公職人員補充條例》第七條,加重處罰。”他的目光掃過那截還在冒煙的雪茄,真氣微動,火星便“噗”地熄滅在青年指間。
銀灰發青年猛地轉身,眼里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