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是厲害,鄭蛟是老將,但他們終究是人,不是神。他們的大軍,需要糧草,需要水源,他們的士兵,會生病,會疲憊。”
阿史那德的聲音壓得更低,“我們或許可以……”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侍衛的通報:“大汗,圣裔駙馬孔志謙求見。”
烏維的眉頭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在這個節骨眼上,那個只會滿腹仇恨、卻毫無用處的南人小子來做什么?
但他轉念一想,或許……
“讓他進來。”烏維揮了揮手。
孔志謙很快便被帶了進來。
他依舊穿著那身厚重的皮袍,臉色在殿內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愈發蒼白。
他一進殿,便感受到了那股壓抑到極致的、充滿血腥味和失敗氣息的氛圍。
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呼衍卓,看到了那些垂頭喪氣的殘兵,心中瞬間明白了什么。
鷹嘴崖……敗了?
一股莫名的、扭曲的快意,夾雜著更深的絕望,瞬間涌上他的心頭。
快意的是,這些他所憎恨的漠北人,也嘗到了失敗的滋味;絕望的是,連一萬漠北精騎都敗了,他報仇的希望,豈不是更加渺茫?
他強壓下心中的波瀾,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王座上的烏維,學著漠北人的禮節,單膝跪地,右手撫胸:
“孔志謙,拜見大汗。”
烏維看著他,臉上那暴戾的怒火漸漸收斂,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審視的目光。
他沒有立刻讓孔志謙起來,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地問道:“孔公子,鷹嘴崖之敗,你聽說了?”
“是。”孔志謙低著頭,聲音平靜。
“你有什么看法?”烏維問道。
孔志謙沉默了。他知道,這是一個陷阱。
說得好,可能會得到重視;說得不好,或許會和呼衍卓一樣,成為大汗泄憤的工具。
他抬起頭,迎上烏維那鷹隼般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兵法有云,‘兵者,詭道也’。戰場之上,勝敗無常。呼衍卓王爺之敗,非戰之罪,實乃……不知己,亦不知彼。”
“哦?”烏維的眼中閃過一絲興趣,“你倒是說說看,如何‘不知己,不知彼’?”
“不知己,是高估了我軍的突襲之能,而低估了長途奔襲、后援斷絕的風險。”
孔志謙的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不知彼,則是完全低估了林臻。我自幼在曲阜長大,對這位攝政王的事跡,略有耳聞。此人……絕非尋常武夫。他用兵,看似天馬行空,實則步步為營,算無遺策。以尋常兵法度之,必敗無疑。”
他的話,讓在場所有漠北將領都為之側目。
他們沒想到,這個平日里沉默寡的南人小子,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烏維更是眼中精光一閃。
他站起身,走到孔志謙面前,親自將他扶起,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難得的、可以稱之為“和藹”的笑容。
“好!說得好!”他拍了拍孔志謙的肩膀,
“看來,本汗倒是小看你了。你說的沒錯,我們都小看了林臻。那么,依你之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對付他?”
烏維的姿態,放得很低,像是在虛心求教。
孔志謙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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