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在手里端詳著,感覺這鐵皮制成的刮斗跟江志宏賣三十的那個沒多大區別。
他按照學的步驟很快制好一個油性絲網版,迫不及待地用電吹風把絲網版吹干,固定在自制的印臺上,再把一塊玻璃放在印臺上作為印刷載體。
一切都準備好后,他開始在絲網版上倒了些油墨,拿著刮板用適中的力度在絲網版上刮了一下,再掀起絲網版,就看到圖案清晰地印在玻璃上。
許志遠看著自己印好的圖案,很有成就感。
他掩飾不住內心的高興,連忙叫鄭曉紅過來看看。
鄭曉紅看后不由得夸贊:“印得真好,看來咱這學費沒白交!”
許志遠接著用同樣的方法去制水性絲網版,但制了一次又一次總是制不成,他認為是時間沒掌握好,就把曝光時間延長,誰知還是沒制成。
他并不氣餒,一遍遍地用脫膜水把制失敗的絲網版上的制版膠洗掉,重新制。
夜晚,鄭曉紅睡一覺醒來,發現許志遠還在制絲網版。
她揉揉眼,抬頭看了眼石英鐘上的時間,“都十二點多了,你咋還不睡?”
許志遠沒抬頭,眼睛盯著絲網版,一臉疑惑,“還是沒制成,我還沒找到問題出在哪兒,你先睡,我再研究研究。”
他雖然有些失落,但并沒有氣餒,他堅信一定能制成!
鄭曉紅睡得迷迷糊糊,嘀咕一句:“太晚了,睡吧,明天再制!”
“我再試一次,最后一次!”
他又試了一次,但這次還跟上幾次一樣,仍然沒制成。
他并不是個死腦筋,既然油性絲網版能制好,那就先印跟油性版有關的!畢竟只有行動起來才能賺到錢!
但如何找客戶?給誰印?印啥?又成了難題!
想來想去,他想到路邊賣老鼠藥的,先印老鼠藥的瓶貼,多少賺點錢,總算有回頭子。
他騎著自行車出去找,以前在路邊經常能看到好幾個賣老鼠藥的地攤,現在不知為何一個都沒有了。
他以為是挪到背街了,騎著自行車到了背街也沒找到,他有些失望。
回家后,他突然有了新想法,先在不干膠紙上印自己的廣告,印好了貼出去還能招攬生意。
許志遠來到打字店,花十塊錢打了他想要的廣告:絲網印刷,可以在各種材料上印圖、印字,下面是地址和電話。
廣告印好后,許志遠和鄭曉紅便趁著晚上,貼在路邊的電線桿上。
本以為要等上幾天才能見效,誰知第二天上午就有人找上門,說要印不干膠廣告兩百張!
許志遠喜出望外,他對鄭曉紅說:“看來是咱貼在電線桿上的廣告起作用了!”
鄭曉紅也很高興。
到了中午,信用社的王主任也找上門,進門就問:“你們能在白色t恤衫上印字嗎?”
許志遠高興地回答:“當然可以!”
王主任十分滿意,“我買了t恤衫,想好廣告詞再來。”
送走王主任,許志遠又犯了難。
在t恤衫上印廣告要用水性絲網版,但這水性絲網版他學好回來后就一直沒制成,這該咋辦?
他忽然想到縣城北邊有個印刷廠,便想去問問。
他費了一番周折,終于打聽到有個叫李軍輝的年輕人,專給服裝廠制絲網版。
他通過熟人找到李軍輝,跟他說明來意后,邀請他到家里做客。并在家里熱情招待了他。
飯后,李軍輝讓許志遠給他找了個塑料三角板,他倒了約莫一湯匙的水性制版膠在絲網版上,手里拿著三角板在絲網版上立起來,讓三角板與絲網版形成三十度的角,用水性制版膠在絲網版上刮均勻。
雖然他的其他制版步驟都跟許志遠學的一樣,但他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許志遠認真看著他制版的每個步驟,并在心里細細琢磨著,很快,他就摸到其中的門道——問題就出在那個鐵皮做的刮斗上!
他恍然大悟,原來是水性制版膠與鐵起反應,而江志宏賣的那個三十塊錢的刮斗是不銹鋼材質的,當時因為錢不夠沒買,誰知省了小錢,不僅浪費不少制版膠,還浪費了大把時間!得不償失。
找到解決問題的癥結后,許志遠放心大膽地接下印廣告衫的生意。
傍晚,鄭曉紅在家帶盼盼搭積木,一高一矮兩個男人找到家里,進門就問:“電線桿上的廣告是你們貼的嗎?”
鄭曉紅以為來生意了,趕忙笑著回答“是”。
話音剛落,矮個兒男人便板著臉問:“你們可有特種行業印刷許可證嗎?”
鄭曉紅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她此時已經意識到來者不善,收起笑容,一時不知該說啥好。
高個兒男人看了她一眼,開口說道:“沒特種行業許可證不允許營業,違反規定要罰款三百到五百元。”
鄭曉紅心里一沉,但很快反應過來,忙說:“對不起!我們剛開始干,不了解情況,我們該怎么做呢?”
高個兒男人見她態度誠懇,便提醒道:“你抓緊把貼在電線桿上的廣告全部揭掉!要想繼續干,必須辦好特種印刷許可證才行。”
兩人說完便走了。
鄭曉紅目送他們走后,冷靜下來才想到剛才太緊張,竟然忘了問許可證在哪兒辦。
那兩人對鄭曉紅說的話,段秀琴隔著窗戶全聽到了。
許志遠剛回家,她就快步走進門,嚴肅地對兩人說:“違法的事咱不能干!你倆抓緊把電線桿上的廣告全揭掉!”
鄭曉紅皺眉,解釋道:“媽,我們沒干違法的事。他們說了,只要辦了特種行業印刷許可證,還是能干的。”
許志遠問:“那兩個人是哪個單位的?”
鄭曉紅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哪遇到過這事?一緊張忘記問了。”
許志遠拿上一個舊鍋鏟子,邊往外走邊說:“我先去把電線桿子上的廣告鏟掉。”
許志遠剛走,又有一個中年男人找上門,進門就問:“你們能在茶杯上印字嗎?”
鄭曉紅一看又來生意了,連忙回答:“可以印!”
段秀琴聽到說話聲,連忙跑過來,對著中年男人說:“他們得上班,不干了!”
她邊說邊生氣地瞪了鄭曉紅一眼。
那中年男人詫異地看看段秀琴,然后對鄭曉紅說:“我是賣茶葉的,向紅路上的春明茶莊知道吧?”
鄭曉紅點頭,中年男人得到肯定答復后就離開了。
段秀琴一臉怒氣,瞪著鄭曉紅說:“你還嫌事不大!”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鄭曉紅小聲嘟囔一句:“在茶杯上印個字還能犯法了?”
許志遠鏟好廣告一回來,鄭曉紅就把他拉到臥室,小聲問:“你學的絲網印刷能在茶杯上印字吧?”
許志遠點點頭,詫異地問:“咋想起來問這?”
鄭曉紅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說了。
許志遠笑笑,“別管她,老年人怕事,咱接到活晚上干,別讓她看到就成。”
幸好茶葉店老板聰明,臨走時留下店名。許志遠找到他店里,順利把活接下。
不過在茶杯上印字可不是簡單事!
絲網版制好后,許志遠想盡辦法,就是印不好!
他忽然想起江志宏曾說過,茶杯沒平面,在茶杯上印字屬于曲面印刷,他賣的有專門在茶杯上印字的曲面印刷機。
鄭曉紅拿出錢,讓許志遠寄給江志宏,打算買個曲面印刷機。
許志遠想了想,決定自己設計。
“我知道那個曲面印刷機的制作原理,明天我畫個圖形找電焊工給做一個。”
電焊工照著許志遠畫的圖紙和要求,費了很大功夫,終于做好一個框架。
許志遠又去軸承店買了軸承,他把茶杯躺放在兩根帶軸承的鐵桿上,在絲網版上倒少許油墨,用刮板輕輕一刮,絲網版下邊的茶杯就跟著網版轉動,絲網版上的字也像變魔術一樣印在茶杯上。
見實驗成功,許志遠終于松了口氣。
賈春雨回老家了,許志遠9月份開學要上班,他跟鄭曉紅商議過后,還是把裝潢店轉了出去,并辦理了《特種行業許可證》,準備再接印刷的活,就利用業余時間在家里干。
許志遠手把手地教鄭曉紅印茶杯,但她總是調試不好,在茶杯上印出來的字不是模糊不清,就是偏斜。
許志遠鼓勵她:“熟能生巧!多練幾遍,印熟練就好了。”
經過反復練習,鄭曉紅印得越來越好了,她看著茶杯上印好的字,個個字跡清晰,也開始有了自信,邊印邊小聲哼起走調的歌。
電話鈴聲忽然響起,許志遠拿起電話聽著,眉頭不由得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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