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
綠皮火車特有的節奏,帶著一種慢悠悠的懷舊感,固執地穿行在北國深沉的夜色里。
車輪碾過鐵軌的縫隙,發出規律而催眠的聲響,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鐵牛,朝著京城的方向跋涉。
軟臥包廂里,燈光被調成了柔和的暖黃色,勉強照亮這方寸之地,
空氣里混雜著列車特有的淡淡鐵銹味、消毒水味,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妙張力。
陳銘靠在下鋪靠窗的位置,手里翻著一本卷了邊的《傷寒論新解》,神情專注。
他穿著那件洗得微微發白的藏青色夾克,在略顯逼仄的空間里,依舊有種沉靜的磁場,
仿佛外界的喧囂和包廂內微妙的氣氛,都無法穿透這層專注。
對面下鋪,周雨馨正笨拙地整理著她那個鼓鼓囊囊的帆布挎包,
嘴里還小聲嘀咕著東北腔:
“哎媽呀,充電線呢?暈車藥塞哪兒去了?”
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幾縷碎發粘在上面,透著一股子手忙腳亂的嬌憨。
她今天穿了件淺粉色的薄毛衣,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像個不諳世事的小鹿。
上鋪,王思琪則顯得經驗豐富,專業又利落。
她盤腿坐著,腿上放著一臺厚重的黑色筆記本電腦。
這在此時,算是高端記者的裝備了。
屏幕的光映在她專注的瓜子臉上,有些側暈。
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作為省報派來全程記錄“東黃水模式”推廣歷程的隨行記者,她似乎恨不得把火車上的每一秒都變成素材。
一件米白色的修身風衣,搭在旁邊的鋪位上,里面穿著簡潔的黑色針織衫,勾勒出干練的線條。
她偶爾會停下敲擊,目光若有所思地掠過下鋪的陳銘,
那眼神里除了職業的觀察,還摻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和……興趣。
包廂里,一時只有火車行進聲、鍵盤敲擊聲和周雨馨翻找東西的窸窣聲。
氣氛有點微妙的安靜,
一種無形的、關于某種“優先權”的競爭,似乎在這小小的空間里悄然滋生。
“哎呀!”
突然,周雨馨小小地驚呼一聲,
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從包的最底層扒拉出一個巴掌大的白色方塊,
“可算找著了,我的充電寶!陳院長,”
她轉過身,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陳銘,帶著點小得意和不容置疑的親昵,
“你那老古董諾基亞,待會兒要是沒電了咋整?京城那么大,萬一走散了,電話打不通多急人?我這個借你備著!”
她說著,像只靈活的小鹿,一步就蹭到了陳銘的鋪位邊,
帶著一股淡淡的、像是醫院消毒水混著點清新香水的味道。
陳銘從書頁上抬起眼,溫和地笑了笑:
“不用,我這手機,充一次電能頂好幾天。”
他揚了揚手里那臺磨掉了漆、按鍵都模糊的諾基亞n97,這玩意兒在此時,絕對是待機王里的活化石,但也透著股與時代格格不入的“土氣”。
“那不行!”
周雨馨不由分說,俯下身,幾乎要把那充電寶硬塞進陳銘放在身側的舊公文包里。
她的動作帶著點不由分說的占有欲,
臉頰因為彎腰湊近而微微泛紅,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小巧的鼻尖幾乎要蹭到陳銘的手臂。
“帶著帶著,有備無患嘛!省得回頭抓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