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陳銘看見的,是三個潦草但熟悉的字跡——“李建齊”。
雖然也被污水浸染得有些模糊,但筆畫間的連筆習慣和個人風格卻暴露無遺。
更重要的是,在表格類型的位置,殘留著幾個雖然模糊但關鍵無比的印刷體字跡:
“……報廢申請單”
日期欄的位置破損嚴重,只能勉強看出是“20xx年x月”,后面的數字完全看不清。
這張紙片本身出現在這里就極其詭異。
它顯然不屬于這次被破壞的藥材或設備,更像是在破壞者倉皇逃離或翻找東西時,無意中從某個陳年檔案或隱秘角落被帶出、遺落,又被污水泡了出來。
陳銘的指尖輕輕拂過塑封袋上“李建齊”的簽名,眼神幽深如古井。
他腦海中瞬間指向一個他早已有所懷疑、卻一直苦于沒有直接證據的方向。
這張紙片,就像一把生銹的鑰匙,意外地插進了一扇塵封已久的、布滿蛛網的門鎖。
藥房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惡臭、狼藉、還有那張殘破紙片帶來的寒意,交織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師……師傅,這……這怎么辦?”
林小滿的聲音帶著哭腔,看著滿庫房的狼藉和報廢的藥材,心疼又恐懼,
“義診……義診怎么辦?這么多藥材都沒了……”
陳銘沒有立刻回答。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焦黑的電閘箱和塑封袋里的紙片,然后轉身,踩著污水,一步步走出了令人窒息的庫房。
他出了藥房,來到醫院門前,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那方干凈的手帕,再次取出一根銀針。
他低著頭,動作極其緩慢、極其細致地擦拭著那根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閃爍著森冷寒光的銀針。
仿佛整個世界,只有這一根銀針。
針尖銳利,能刺穿一切黑暗。
晚風吹來,帶著夏夜的燥熱,卻吹不散空氣中濃重的藥味和殘留的霉爛氣息。
天空中的烏云更加厚重,如同巨大的鉛塊低垂,將最后一絲天光也徹底吞噬。
遠處的天際,偶爾有慘白的閃電無聲地撕裂厚重的云層,短暫地照亮大地,隨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沒。
閃電的冷光映亮了陳銘的半邊側臉。
他的表情平靜得近乎冷酷,眼神深邃,仿佛倒映著云層中翻滾的雷霆。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從他那微微抿緊的唇角,感受到那如同火山熔巖般在平靜表面下洶涌奔騰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
他擦拭銀針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專注和冰冷的美感。
那根小小的銀針,在他手中,仿佛不再是救人的工具,而是即將出鞘飲血的利刃。
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打磨它的鋒芒,確認它的精準。
當最后一點微塵被手帕拂去,銀針在指間閃爍著一點純粹的、冰冷的寒芒時,
陳銘緩緩抬起頭,目光投向那黑云壓城、電閃雷鳴的夜空深處。
他的嘴角,終于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卻又帶著洞悉一切與掌控全局的嘲弄弧度。
低沉而清晰的聲音,穿透了壓抑的啜泣和遠處隱隱的雷聲,如同淬了冰的釘子,穩穩地釘入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來吧,既然開始了,那就別慫。”
“鬧得越歡,”
“下場越慘。”
“正好——”
他指尖的銀針在閃電映照下,驟然爆出一縷刺目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