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張娟一大早就起來了,伺候完一家子吃完早飯,她就匆忙趕去上班了。
她是百貨大樓的一個小主任。
買山楂糕,順手的事。
“周玉,我有點積食,肚子現在是又脹又痛,你去跑一趟藥店,給我買點莪術回來。”
“張主任,您不是剛買了山楂糕嗎?那個就能開胃,解積食。”
在家里,張娟是個囂張的惡婆婆,挑刺這嫌棄那,但在外面,她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媳婦欺凌的“好婆婆”,一方面博同情,一方面就是讓人討伐兒媳婦。
讓她們打心底明白,像她這樣的好婆婆,少著得很,別不知足,想著法子跟她唱反調。
有她這么個婆婆,就該燒高香,捧著順著。
“我這老骨頭哪配吃這好東西,就這兩包兩斤,都兩塊錢吶,我得留著給我那大兒媳婦吃。畢竟,她這吃開心了,說不定我盼了三年的大孫子就來了。”
“我受點苦沒什么,這莪術一兩才三分錢,磨成粉泡水喝,功效一樣。”
周玉眼底涌現出絲絲羨慕:“張主任,我要是有你這么個婆婆,可幸福死了。”
張娟笑笑。
心底卻狠狠呸了幾口。
一個擠筒子樓破落戶,還想當她兒媳婦?
大白天,做什么青天美夢?
“去吧。”
周玉面露為難:“張主任,現在是上班時間,我這出去”
“怎么?我這個主任說的話,也不管用了?”
見張娟板起臉,剛進來沒多久的周玉,立馬改口:“主任,我這就去。”
張娟“嗯”了一聲,就打發周玉出去了。
周玉有些懵:“主任,錢——”
“錢”字的音,才發了一半,就被張娟橫掃過來的一眼瞪住。
“你還有事?”
“沒。”
出了辦公室,周玉不敢耽擱,一路小跑著去另條街的藥店買藥。
可饒是如此。
回來還是不巧地遇上了巡班的吳副經理。
“副經理。”
“跟我去辦公室。”
周玉提心吊膽進了吳越辦公室。
砰。
吳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班時間處理私事,你眼中還有沒有紀律?”
要知道百貨大樓的工作,可是香餑餑,外面的人都擠破腦袋想進來。
出現周玉這么一個不當回事的刺頭,吳越自然不喜。
而且,以后要是每個人都跟著有樣學樣,那他這個明面管轄百貨大樓秩序的副經理,也甭做了。
“不是,是張主任喊我去買藥的。”
“周玉!錯就是錯!你不要仗著張同志好說話,就往她身上甩鍋!”
“我沒有。”周玉忙拿出張娟讓她買的莪術,“副經理,你看,藥就在這。”
吳越蹙了蹙眉,拿起內部電話打了過去。
“張娟,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五分鐘后,張娟拎著一瓶二鍋頭,笑著走進來。
“經理,您這找我什么事?”
待門完全推開,看到里面杵著的周玉時,張娟心底一突。
周玉見張娟走進來,沖上前抓住她的手,著急道:“主任,你快跟副經理說一下,是你讓我上班時間給你買藥的。”
張娟一把甩開周玉的胳膊:“小周啊!這有人寫匿名檢舉信說你在崗位上偷奸耍滑,是我念在你初犯的份上,給你一次機會。”
“也是你見我腹脹吃山楂,主動說幫我買點藥,我以為你是中午休息的時候去買,沒想到啊,你居然翹班去買。”
“被經理逮到,你不僅不主動認錯,竟還想倒打一耙。”
“周玉,你太讓我失望了。”
張娟說得又快又急,被毫不留情甩開,處在發懵中的周玉,根本插不上口。
“原來是這樣。”
吳越一臉憤慨:“周玉,你怎么能這樣做?”
“既然,你這么有主意,我們這百貨大樓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收拾一下,離開吧。”
“副經理,不是這樣的,我是被冤枉的。”
“經理,這是你托我給你捎上來的酒,我放這了,我這就帶著周玉出去辦離職手續。”
說完,張娟拉拽著周玉就出了辦公室。
周玉看到二鍋頭那一刻,恍惚之間,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辯解。
出了辦公室,她把藥扔在地上,狠狠碾了碾。
“張娟,天道有輪回,我等你著被掃地出門的那天。”
周玉也不給張娟廢話的機會,轉身就去了走離職程序了。
“小賤蹄子!”張娟低咒一聲,撿起地上像是被針戳過鼓起一片密密麻麻洞頭的油皮紙,往自己辦公室走去。
回到辦公室,張娟又把塊狀的莪術碾成黃棕色細粉狀。
弄完之后,她打開其中一包山楂糕,把每一塊山楂糕弄碎,再把細粉撒上去。
哐當。
屋門被周玉蠻橫推開。
張娟嚇了一跳,發出短促的一聲“啊!”。
見是周玉,火氣瞬間涌上來。
“沒長手?不會敲門?”<b>><b>r>周玉冷哼一聲,走上前,啪的一聲,把離職信砸在桌子上:“簽字!”
桌子上原碎塊的山楂糕,被這么一震,不少滾落地面。
張娟那叫一個氣,獰著眉毛,面色一片鐵青。
“懶得跟你一般見識。”
拿起鋼筆,飛快簽上自己這個主任的名字。
“趕緊滾。”
周玉忽然靠近,揪住張娟的衣領,張娟眼睫毛劇烈顫抖。
“你想干什么?你敢打我?我一定要你坐牢!”
“打你?我嫌臟了我的手。”
張娟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