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下壓根兒不知道領軍將領中有她陸未吟這個人。
做戲做全套,為了防止走漏風聲,他們還找了個年紀身形與她相仿的姑娘住在府上,時不時出門晃上一圈,制造出她一直在家的假象。
偽造圣旨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捏著這一點,父兄有恃無恐。
她不光得將自己打下的功績拱手相讓,還得拿女兒家不好有彪悍名聲作借口,穩住眾將,讓大家幫著隱瞞。
她以為,做到這一步,就算夠了!
賜婚太子的旨意下達之前,宮里已有消息傳出,她堅定的告訴父兄不想嫁。
比起圈禁深宮,她寧肯隱姓埋名縱馬江湖。
父兄嘴上答應,卻在給她的踐行酒里下藥。
陸家父子貪得無厭,手握軍功還不夠,還要借著她這個太子妃去當皇親!
斷頭針深入皮肉,鎖住頸椎,自此,一身武藝廢了個干凈,日日承受刺骨煎熬,身子日漸羸弱,只能任人拿捏。
衣袖下,陸未吟的手微微攥緊,熟悉又久違的力量感涌上來。
冷冽的目光掃過面前的父女。
這次沒了她和母親,她倒要看看,將軍府要靠誰去掙那赫赫軍功。
父親象征性詢問意見,陸未吟神色平靜的應道:“那我隨母親去侯府。”
事情就這么定下來了,第二天,侯府早早派了馬車過來接人。
陸未吟收拾好東西,小小一個包袱,由丫鬟尖尖背著。
臨走時,陸歡歌等在大門口送她。
“姐姐真是好福氣呀,這一過去就是侯府小姐了,不僅有母親呵護,還多了祖母兄長,真是讓人羨慕。”
陰陽怪氣說完,自己沒忍住笑起來,嬌俏的面容上,是與父親如出一轍的小人得志。
“那你去吧。從小到大什么好的我都讓給你,這么好的福氣自然也不該由我得了。”
陸未吟冷眼挑眉,說完便折身往府里走,“我這就去跟父親說你想去侯府。”
陸歡歌趕緊把人攔住,“都定好的事,怎能說變就變?我是爹的女兒,才不會像某些人那樣,貪圖富貴認賊作父。”
陸未吟嘴角勾起一絲諷笑,邁步走向侯府的馬車。
身后,陸歡歌的丫鬟雙魚壓低的聲音傳過來。
“小姐,你真讓她去呀?她成了侯府小姐,日后宴席上碰見,不就壓咱們一頭了?”
將軍府勢微,在京城勛貴中比永昌侯府相差甚遠。
陸歡歌嗤笑,“母親在侯府都站不住腳,她一個外來的繼女,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陸未吟置若罔聞,坐進馬車。
將軍府很快大門關上,馬車緩緩起步。
尖尖重重落下車簾,替自家小姐難過,“將軍不來也就算了,二位公子怎么也不來送送,太過分了!”
陸未吟垂下眼簾,心中毫無波瀾。
上輩子,陸歡歌離家,陸晉乾陸晉坤哥兒倆恨不得把家底兒都拿給她帶上,送別時陸晉坤還掉了眼淚,兄妹情深叫人動容。
到她這兒,竟是連面都懶得露一下,足可見心眼兒有多偏。
“不來也好。”
免得她還要忍著惡心應付。
侯府側門,馬車緩緩停駐。
陸未吟下了馬車,一眼就看到擺在門口熊熊燃燒的火盆。
仔細看,火盆后面還鋪著瓦。
面容端肅的老嬤嬤立在火盆旁,手里拿著柳枝編的鞭子。
火盆驅邪,柳枝打鬼。
這是拿她當邪祟了?
錦衣少年倚靠在門邊,手指勾弄身前的玉佩穗子,一身養尊處優的紈绔氣質。
凝著視線將陸未吟上下打量一番,少年率先開口,“你就是陸未吟?”
陸未吟低眉順眼,“是。”
少年輕嗤一聲,給王嬤嬤遞個眼神,轉身進去了。
“這是我們侯府三公子蕭西棠。”王嬤嬤高高昂起下巴。
“我們侯府有三位公子,皆是豐神俊朗品行端方的好兒郎,陸小姐肖母,生得一副好姿色,還望端正心思,千萬別像那些勾欄瓦舍里見不得光的,生出不該有的念頭。夫人在將軍府當了那么多年主母,執掌內宅經驗老道,想必這些道理都教過小姐的吧?”
一番話刻薄且直白,將母女倆一起罵了。
尖尖被陸未吟拉住,有火撒不得,氣紅了眼。
王嬤嬤提著柳鞭走來,“踏瓦過火,破舊立新,柳枝拂身,驅邪凈心。陸小姐,請吧!”
陸未吟垂眸掩去鋒芒,望著那火盆。
盆里澆了火油,火焰攀著堆起的木柴,竄得比她膝蓋還高。
這是要給她下馬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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