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人群徹底爆炸。
    “工分。”這兩個字成了炸開所有熱血的驚雷。
    剛才還在憂愁以后日子的人們,此刻腦子里緊緊排滿上工日程表:搬煤,砸石頭,扛木料。
    只要力氣還能擠出來一滴,就得砸在工分上。
    一萬工分,樓上的一間房。為了這個,別說半夜爬起來干活,就是累死在工地上,骨頭爛在地里也值了。
    沸騰的人群中,春娘一直默默立在打菜的窗口后面。
    她臉上沒什么劇烈的表情,只是看著眼前這從未有過的沸騰景象,看著沈桃桃站在人群中央放著光的身影,覺得世上若真有救苦救難的菩薩,大抵就是沈桃桃這樣的。
    沈桃桃擠出亢奮的人群,走到窗口前看著春娘,“手,是你的本錢。以后粗活、燒水,不許沾。就在窗口幫著記記工分就行。”
    洗掉煤灰抹上凍瘡膏,春娘手背上細小的疤痕和粗繭清晰可見。
    她卻笑著抬眼,用力地點了點頭:“嗯,我就幫大娘記記賬,不然帶著妞妞吃白食,不做點啥,心里……不踏實。”
    沈桃桃咧開嘴笑了笑,“行,你心里舒坦就行。”
    謝云景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到她身后,如同堅實的影子,“夜深了,送你回去。”
    沈桃桃很自然地轉身就走,兩人出了食堂,她才側過臉,用著公事公辦的口氣說了句:“哦,對了,今晚我去你那。”
    “……”
    走在后面的謝云景,腳步兀地釘死。
    他的唇角緊緊抿著,似乎在強制壓下某種激烈的翻涌,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沙啞,“去……去我那?這么晚……要做什么?”
    月光混合著雪光,落在他線條冷硬卻染上薄紅的側臉上,矛盾又艷麗。
    沈桃桃眨了眨眼,一臉“你這人好奇怪”的表情,順手還拍了拍自己懷里揣圖紙的鼓囊囊的地方,理所當然道:“咱倆的事得定一下。”
    定……定一下。
    定什么……不會是終身吧。
    謝云景的心臟瞬間擂鼓般似地要跳出胸膛,他飛快地用口哨命令親衛準備熱水。
    驛站那間被親衛把守得密不透風的房門口,沈桃桃裹緊狼皮襖,跺了跺凍得發麻的腳,搓著手鉆了進去。
    一股混合著松木燃燒和清洌皂角香的暖流撲面而來,驅散了門外的酷寒。
    她剛想開口說正事,目光卻被屋子正中央那個突兀的存在牢牢吸住。
    一個足有半人高的巨大木浴桶,桶內熱氣蒸騰,水汽氤氳,在這屋子里奇異地營造出一種……曖昧的暖意。
    “嚯,”沈桃桃指著那熱氣騰騰的浴桶,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謝云景,這也太講究了吧,天天沐浴,這大冷天的。
    她咂咂嘴,真心實意地豎起大拇指,“給你點個贊。”
    在她看來,這簡直是窮奢極侈。
    謝云景緊繃的唇角向上牽動,精心的準備看來得到了桃桃的認可。
    他的眼底隨著笑意漾開一圈圈漣漪,喉結輕輕滾動,聲音帶著一絲被熱氣熏染過的沙啞:“……嗯,你喜歡就好。”
    他修長的手指利落地解開大氅領口的系帶。
    厚重的氅衣無聲滑落,露出里面玄色勁裝包裹的寬肩窄腰。
    他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搭上護臂的袖口。
    “啊,等等……”沈桃桃猛地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頂頂重要的大事。
    她根本沒注意到謝云景脫衣的動作,腳步飛快地繞過浴桶,像只靈巧的兔子,嗖地一下鉆到了屏風的后面。
    謝云景解扣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他的目光穿透屏風朦朧的絹面,落在那后面晃動的人影輪廓上。她的手指在胸前來回撥弄。
    她……躲到屏風后面去了?
    脫……衣服?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毫無預兆地在他腦子里炸開。
    一股滾燙的熱流瞬間席卷全身,燒得耳根都紅得好似滴血。
    剛才那被她“點贊”帶來的隱秘愉悅,瞬間被另一種巨大的的激動代替。
    他試圖壓下那幾乎要沖破胸膛的心跳。聲音帶著一種強自鎮定的微顫,穿過屏風,漫向后面那個渾然不覺、還在翻找炭筆的身影:
    “……桃桃……別……別害羞。”他頓了一下,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擠出后半句,“我……我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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