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剛拿回來的墨寶還沒捂熱乎呢!
韓悠萬分不解,腦門上打了一串問號。
“大人也喜歡江老板的字嗎?”
沈正澤不語。
韓悠:“那您為何不親自去討呢?”
沈老板那么好說話的人,沈大人親自開口,她還能不給嗎?
他從懷里把字掏出來。
“屬下也不是缺兩錠銀子的人,大人喜歡便拿去吧。”
大不了改日他再找機會厚著臉皮跟江老板討一幅。
江老板不給,他就撒個嬌~
韓悠退下,沈正澤抬手打開食盒。
一股濃郁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驅散了書房里沉悶的墨味。
先看那紅燒肉燜筍,五花肉切得方方正正,每一塊都裹著油亮的醬汁,邊緣微微泛著焦香,底下鋪著的嫩筍條嫩白如玉,吸足了肉汁,瞧著就格外入味。
沈正澤執筷夾起一塊肉,入口醬汁的咸鮮帶著微甜,緊接著是五花肉本身的油脂香。
肥的部分糯而不膩,輕輕一抿就化在舌尖,瘦的部分則嫩而不柴,肌理間都浸滿了滋味。
再嘗一口筍條,脆嫩中帶著肉香,又有自身的清甜,嚼起來咯吱咯吱汁水四溢。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沈正澤品菜的動作慢下來。
他上次吃筍不是這個味道的。
這次紅燒肉燜出來的,滋味兒竟格外不同。
吃幾口米飯,再看旁邊的菌菇湯。
瓦罐里還冒著熱氣,清亮的湯色里浮著幾朵飽滿的菌菇和幾粒殷紅的枸杞。
舀一勺送進嘴里,菌菇的鮮香瞬間在口腔里炸開,沒有一點雜味,只有純粹的清甜。
湯汁醇厚不濃稠,順著喉嚨滑下去,溫暖從胃里一直蔓延到四肢,剛才批閱公文的疲憊瞬間無影無蹤。
太舒服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每次吃到江茉的飯,都會平心靜氣,很有滿足感。
窗臺飛來一只小鴿子。
咕咕咕。
沈正澤側目看,十分眼熟。
胖乎乎的又圓潤,看起來很有分量。
不知道主人是怎么喂的。
小白鴿飛來落到他書案上,往前跳了跳。
又往后跳了跳。
啪唧。
從它身上掉下一灘便便。
小白鴿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沈正澤:“……”
-
江茉準備回宅子了,可是小白鴿還沒回來。
她在后院等了許久,抬頭看天仍然不見那一抹白,不禁有點擔憂。
該不會自己喂的太肥了,被捉走吃掉了吧。
余光里白色一閃而過。
江茉高興起來,抬手讓小鴿子站在自己胳膊上。
“可算回來了,天都黑了還到處亂跑,小心有老鷹把你叼走。”
小白鴿歪頭,一臉無辜。
江茉鼻子動了動,狐疑道:“你身上怎么有紅燒肉燜筍的味道。”
再聞那菜香又不見了。
江茉皺皺鼻子,也許是她聞錯了。
她把小白鴿放進籠子里仔細關好屋門。
回到住處,江茉來不及清點今日的收入,坐在書案前提筆寫菜譜。
趁著當下蕭謹等人名氣大,她打算順應食客的意思,推出一組狀元飯。
紅薯,酸辣粉這倆算是剛好趕上,不少食客都知曉三人吃過,再加上一道甜食紅豆酥和桂花茶。
江茉筆尖懸在紙上,腦海里過著桃源居常吃的食物。
狀元飯既要有好寓意,味道也得扎實,總不能全是些精巧的小食。
她忽然想起前幾日買的新米,顆粒飽滿,蒸出來自帶米香,倒是適合做些花樣。
“不如加一道金玉滿堂飯?”她輕聲自語,指尖在紙上點了點。
飯用新米和玉米粒同蒸,米粒吸足了玉米的清甜,蒸得油亮軟糯。
再配上切得細碎的火腿丁和青豆,紅黃綠白相間,瞧著就討喜。
出鍋前撒一把蔥花,熱氣一掀,香氣能飄出半條街。
但……
沒有玉米,也沒有火腿。
做這個金玉滿堂飯,要么找到替代物,要么把火腿做出來。
這時候的玉米還未普及,尋常市集里難尋蹤跡,火腿更是要經過復雜的腌制工序,眼下桃源居的后廚里,既沒有現成的材料,也來不及臨時制作。
“若是換些易得的食材……”
她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院角那叢剛冒芽的青菜上。
有了,新米是現成的,府衙附近的市集里,每日都有農戶挑著新鮮的豌豆來賣,臘肉雖然不如火腿醇厚,但咸香入味,切得碎碎的混在飯里,香氣也差不了多少。
她重新提筆,在紙上修改。
將玉米粒換作鮮豌豆,火腿丁改用臘肉碎,再添少許胡蘿卜丁增色。
這樣一來,白的米、綠的豆、紅的肉丁,顏色依舊鮮亮,寓意也不減。
豌豆圓潤似玉,臘肉油亮如金,倒也配得上“金玉滿堂”的好意頭。
第二日天剛亮,江茉便帶著荔枝去市集采買。
新鮮的豌豆帶著晨露,剝開莢子,里面的豆粒翠綠飽滿,胡蘿卜選了最嫩的,臘肉是屠戶前幾日腌好的,江茉吃過這家臘肉,味道尚可。
回到桃源居,彭師傅已經燒起了火忙前忙后準備早食。
桃源居每日食客越來越多,他看見江茉回來只是打了招呼,沒空看藤筐里裝的什么。
江茉把米淘洗干凈,用溫水泡上一刻鐘。
豌豆剝好后用沸水焯半分鐘,撈出過涼水,保持翠綠的顏色。
胡蘿卜切成小丁,大小剛好能和豌豆相配。
臘肉則切成細細的碎末,肥瘦相間。
等米泡得差不多了,把水瀝干,放進陶甑。
她沒直接加水蒸,而是在米上均勻鋪一層臘肉碎,再撒上豌豆和胡蘿卜丁,最后沿甑邊淋一圈溫水,水量剛好沒過米半指。
蓋上蓋子,先用大火燒開,再轉小火慢慢燜。
灶膛里的火苗舔著鍋底,陶甑縫隙里漸漸冒出白汽,帶著米香和臘肉的咸香。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江茉掀開蓋子,用筷子輕輕翻攪底層的米。
米粒已經吸足了水汽,變得油亮透明,臘肉的油脂浸到米里,每一粒都裹著淡淡的油光。
豌豆還是脆嫩的綠,胡蘿卜丁染上了米的白潤,三色在熱氣里交融,瞧著就讓人眼饞。
她順手抓了把蔥花撒在上面,翠綠的蔥花落在紅白綠的飯粒間,像給這碗飯添了點活氣。
再蓋上蓋子燜半分鐘,讓蔥花的香氣滲進去。
端上桌時,陶甑還冒著熱氣。
“好香啊!”宋嘉寧揉著眼睛跑過來,“姐姐!你是不是蒸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