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我?”
    “是來找過你好幾次,聽說今日出書院去找了,松鶴堂都沒有去。”
    江州書院有許多先生,松鶴堂便是院長負責的學堂,幾位他手下的門生都是在松鶴堂聽講,蕭謹便是其中一位。
    林素荷捏著包袱角的手指猛地收緊,指尖泛白。
    她垂著眼睫,聲音淡得像書院池面的薄冰:“找我何事?”
    同窗見她神色冷淡,撓了撓頭:“誰知道呢?他那樣的人,向來只盯著書本和先生的提問,何曾對誰這般上心過?”
    上心?
    林素荷不覺得。
    院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
    蕭謹一身月白長衫,墨發用木簪束起,清俊的臉上帶著幾分罕見的焦躁。
    他自幼父母雙亡,性子本就比常人冷硬幾分,此刻看見院中收拾包袱的林素荷,那焦躁瞬間凝住,化作沉沉的審視。
    “你這幾日去哪兒了?”
    “我想了想,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馬上三年考核在即,不走也要走,而且……”
    “你要走?”他皺眉。
    林素荷抬眸,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是,家中有事,日后就不來了,你在這照顧好自己。”
    “何事?”蕭謹上前一步,青石板被踩得輕響,“你這幾日都不在書院,今日又突然要走,莫非是故意躲著我?”
    “你多慮了。”林素荷垂下眼,繼續將衣裳塞進包袱。
    蕭謹的眉頭蹙得更緊。
    他孑然一身,早已習慣獨來獨往,對這門長輩定下的婚約更是從未放在心上,只當是日后需盡的一份責任。
    可這幾日不見林素荷在書院的身影,竟莫名地靜不下心,連先生講解的策論都聽不進去。
    林素荷是胖了些,性子怯弱了些,卻事事以他為中心,將他照顧的很好,他能安心讀書。
    “婚約在身,便是一家人,你的事,我不能不管。”他語氣依舊生硬,卻透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執拗,“是林家出了難處?還是……有人為難你?”
    林素荷動作一頓,忽然笑了,垂下眼睫。
    那笑意很淡,卻像根細針,輕輕刺破了蕭謹故作鎮定的表象。
    “你何時變得這般關心我了?”她抬眼望他,眼底帶著幾分自嘲,“以往我們在書院碰面,你都目不斜視地走過,今日倒來問我緣由。是怕我走了,沒人伺候你的衣食,還是覺得……我該像個物件,待在你看得見的地方才安心?”
    蕭謹被問得一噎。
    他未想林素荷會這樣直白地質問。
    她一向是溫順安靜聽話的,像幅擺在案頭的水墨畫,從不顯山露水,可今日,卻像突然被風掀起了畫角,露出底下藏著的鋒芒。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狼狽地移開目光,又很快轉回來,“你-->>只需說,是不是遇到了麻煩。”
    林素荷將最后一件衣物疊好,系緊包袱繩,站起身。
    “勞蕭公子掛心,我一切安好。”
    她拎起包袱,側身從他身邊走過,低聲道:“婚約之事,若蕭公子覺得礙眼,日后我會請父親與蕭伯父商議,便作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