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關柏那邊暫時沒有消息。
他站起身,徑直來到王海峰的辦公室。
王海峰的辦公室門沒有關嚴實,留下了一道半指寬的縫隙-->>。
里面很安靜,沒有講話聲傳出來。
江昭寧走到門前,象征性地曲指在厚重的實木門板上叩擊了一下,不等里面回答——在這個級別的領導面前,這種距離和身份的敲門,其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作用——便伸手推開了門。
王海峰正伏在他那張巨大的、堆滿了各類文件和卷宗的辦公桌后。
他埋著頭,幾乎整個人陷在高靠背辦公椅里,手里正專注地翻閱著一份用回形針別好的紅頭文件。
他看得太投入了,以至于推門聲響起時,他猛地一震,像是被電流擊中脊背。
他幾乎是彈射般地抬起了頭,帶著被驚擾的倉促。
當看清門口站著的,是面容沉靜的江昭寧時,王海峰那張本來因為專注工作而顯得嚴肅緊繃的臉上,瞬間掠過一絲極其快速、卻沒能完全掩藏住的慌亂。
那神色,像極了課堂上偷偷看課外書被班主任推門撞個正著的學生——意外、緊張、混合著一點點被“抓現行”的窘迫。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之猛烈迅疾,使得沉重的真皮老板椅帶著滾輪向后滑移了半米,發出“咕嚕”的摩擦聲。
更尷尬的是,由于起得太急,膝蓋外側重重地磕在了身側帶有金屬把手的實木辦公桌抽屜角上。
“砰!”一聲結結實實的悶響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劇烈的鈍痛感瞬間從膝蓋骨傳導上來,王海峰的臉部肌肉明顯扭曲了一下,眉頭本能地皺緊。
但他硬生生咬住了牙,發出一聲壓抑的短促抽氣聲后,那表情迅速被一種極端熱情甚至顯得有點過度的、近乎夸張的笑容所取代。
他甚至顧不上揉搓劇痛的膝蓋,就立刻忍著疼痛,腳步略顯踉蹌地從寬大的辦公桌后快步繞了出來,仿佛剛才那重重一磕從未發生過。
“哎喲!江書記!”
“您……您怎么親自過來了?!”王海峰的聲音帶著高度濃縮的熱情,語速極快,帶著一種失敬的惶恐,“有事您打個電話或者叫秘書過來知會一聲就行啊!”
“我立刻就過去!”
“您怎么還……您快請坐,快請坐!”他一邊語無倫次地表達著對領導大駕光臨的極度“受寵若驚”,一邊有些慌亂地用目光飛速掃過自己略顯凌亂的辦公桌面。
然后連忙半側著身子,手腳麻利地引導著江昭寧走向靠墻擺放的那組看起來很舒適但略有些磨損的棕色皮質沙發組。
江昭寧臉上沒什么表情,既沒有對王海峰狼狽的起身動作和磕碰表現出絲毫驚訝或關懷——他注意到了那聲悶響和對方瞬間的呲牙,心中甚至滑過一絲審慎——也沒有對他的熱情過度表示出接受或不耐。
他只是將剛才那一系列混亂和明顯的慌亂盡收眼底,然后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了他的招呼。
目光銳利地掃過王海峰那雙帶著點躲閃的眼睛。
他邁著穩健的步子走過去,徑直在沙發組最中間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沙發很柔軟,深陷其中也足夠舒適,但江昭寧只坐了沙發邊緣的前三分之一,腰背挺得筆直,如同立在萬仞懸崖邊緣的青松。
這是一種身體語的自然流露,保持著審慎觀察、隱含權威和距離感的威嚴姿態。
他將手中的皮質筆記本——像一塊烏黑凝重的墨玉——和那只搪瓷茶杯——像一個平淡無奇的見證者——并排放在了面前寬大透明的玻璃茶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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