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提那位……在獅駝嶺無法無天的金翅大鵬雕了。”
李立鋒的聲音壓得更低,近乎耳語,卻字字誅心。
“那地方,整個就是個妖精王國!”
“大鵬的胃口,何止是吃個把人?”
“他謀劃的是顛覆!是吞并!”
“悟空斗天斗地,最后又如何?殺得-->>了那大鵬嗎?不能!”
“三界內外,誰又能動那佛祖的大鵬?到頭來,佛祖親自出場,帶著無邊佛法,收服了那孽障。”
“大鵬被帶去靈山,成了佛祖座前的護法神禽。”
“至于他在下界吃掉的百萬生靈?在靈山上,不過是他‘皈依’的些許代價罷了。”
李立鋒說完這長長的一段,端起那杯冰冷的茶,象征性地送到唇邊,最終還是放了下來,目光如冰錐般盯住關柏早已失去血色的臉。
“關柏啊,”李立鋒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拂過,卻重逾千鈞,“這世道,自古皆然,概莫能外。有些東西你看明白了,事情才好辦。”
他終于將那層包裹在東山迷霧下的核心規則點破,語氣沉緩而有力:
李立鋒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深處褶皺的眼眸,牢牢鎖在關柏臉上。
時間一分一秒,在窗外被隔絕的模糊市聲中緩緩流淌。
關柏只覺腦中嗡然作響,那一個個被李立鋒信手拈來、卻又精準得令人膽寒的西游記人物——白骨精、蟒蛇精、青牛精、金毛犼、大鵬雕——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飛快旋轉、碰撞。
它們不再是虛幻的神魔故事,而是一張張鮮活、扭曲而極具象征意義的權力臉譜,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按在了東山那片“波光粼粼”的經濟熱土之上。
“砰!”
一聲清脆的輕響,將關柏從驚心動魄的浮想中猛地拽回現實。是李立鋒終于放下了那杯在他指間摩挲良久、已被體溫焐熱的冷茶。
紫砂杯底與辦公桌接觸的聲音,在極致的安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如同定音的一槌,砸碎了關柏腦中最后一絲懵懂與僥幸。
“東山這塊地方,”李立鋒的聲音又低了一分,帶著一種近乎耳語的喑啞,每個字都像蘸著沉重的水墨,一筆一劃刻入關柏的意識,“水面之下,深不見底的地方……”
他那鷹隼般的目光穿透彌漫的茶汽,仿佛已看到了那幽暗渾濁的“水底”景象。
關柏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感覺自己正被強行拉扯著俯視那令人心悸的深淵。
“盤踞的,不知藏著多少有背景、有根腳的‘妖怪’,有些盤根錯節,有些藏鋒匿刃……數不清,也輕易碰不得。”李立鋒的語調平緩,卻帶著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它們有的張牙舞爪,有的深藏不露,共同織就了一張龐大、穩固且極具排他性的灰色網絡。”
“在這張網里,力量與庇護相互轉換,利益與權力緊密糾纏。”
“它們汲取著開發區快速發展的養分,壯大自身的同時,也腐蝕著根基……”
他身體微微前傾,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精準地打在關柏略顯蒼白的臉上:
“寧蔓芹這樣的‘孫悟空’,注定要去的不是花果山清修,而是直奔那龍潭虎穴最險惡的山峰!”
李立鋒的比喻愈發尖銳,“她不是去喝水的,她是去揮動那根燒紅了的‘金箍棒’,要將那一潭沉積已久、阻礙清流、滋養腐物的‘濁水’,徹底攪翻!”
“她要打砸妖精洞府,她要追究‘妖怪’的原形與罪業!”
“她那雷霆萬鈞的一棒砸下去——”
他停頓了,留下一個充滿血腥味的想象空間。
可能是“白骨夫人”:砸個血肉模糊,洞府灰飛煙滅。看似立威見效。
可能是“蟒蛇精”:斷其妖軀,震動一片水域,引來周邊震動。
但更可能!
他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下面的字眼:
“……砸傷、砸痛了某個有‘來頭’的家伙!”
李立鋒的呼吸似乎都加重了一分,“比如碰掉了某個有深厚背景的‘青牛精’的犄角,驚嚇了某個菩薩門下‘金毛犼’的皮毛。”
“甚至——稍有不慎——擦傷了某個絕對禁忌的‘大鵬’身上的一根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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