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書記,那我先去了。”
王海峰站起身,恭敬地欠了欠身,然后轉身,邁著比來時輕快了不少的步伐離開了辦公室。
門被輕輕帶上。
辦公室里重新恢復了安靜。陽光依舊明媚,茶香依舊裊裊。
江昭寧卻久久沒有動作。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王海峰的問題,算是暫時找到了一個解決的路徑,但東山反腐這盤大棋,才剛剛開了個頭。
真正的硬仗,還在后面。
那深不見底的“水”,那隱藏在水下的“冰山”,需要他找到合適的舵手和破冰船,需要他凝聚更多的力量和勇氣,去面對,去挑戰。
他睜開眼睛,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廣闊的天空,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深邃。
前方的路,注定不會平坦。
江昭寧身體微微后仰,背部重新抵靠在冰涼的皮質靠背上。
他打一個電話調來了公務車。
江昭寧上了車,小車向著市區風馳電掣疾馳而去。
一個多小時后,深黑色帕薩特悄無聲息地融入市區擁堵的車流之中。
卻又憑借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以近乎蠻橫的姿態割裂著前方的空間,每一次變道都帶著目標明確的決絕。
車內空間密閉而壓抑,隔絕了車水馬龍的城市喧囂。
江昭寧靠在后座,背脊挺拔如松,并未完全放松地倚靠椅背。
那雙深邃的眼睛穿透玻璃,投向遠處被暮靄籠罩的城市中心地帶,卻似乎并未聚焦于任何一處可見的景致。
車輪碾過減速帶,輕微的一震,將江昭寧略微渙散的思緒重新聚攏。
車已穩穩停在市委組織部靜謐的小院里。
這處權力樞紐的內部庭院,透著一股與世隔絕般的深沉寧靜。
高大的喬木枝椏在晚風中發出細微的簌簌聲,像某種古老的低語。
幾棵老槐樹沉默地佇立著,虬枝盤結,沉默地見證過無數人事更迭、權力流轉。
江昭寧推開車門,一股清冽的涼意瞬間涌入肺腑,讓他精神猛地一凜,紛亂的思緒被強行按捺下去。
他沒有絲毫猶豫,皮鞋踏在光潔的水泥地面上,發出穩定而清脆的回響,徑直走向那幢莊嚴肅穆的灰色主樓。
沿著光線略顯黯淡的走廊前行,每一步都踏在光滑如鏡的水磨石地面上。
空曠的廊道像一個巨大的共鳴箱,將他的腳步聲清晰地放大,空曠、孤寂,帶著冰冷的回音,仿佛在丈量著這條通往核心權力的距離。
關柏辦公室的門響起了不疾不徐的敲門聲。
“篤,篤,篤。”
三聲敲門聲響起,不疾不徐,力量恰到好處,既清晰傳達來意,又不帶半點唐突,完美地平衡了效率與禮節。
門內立刻傳來一個清晰平穩的聲音:“請進!”
江昭寧握住冰涼的金屬門把手,手腕沉穩地發力向內推開。
門軸轉動順暢無聲,力道控制得極好——門扉開啟到足夠一人從容進入的角度便靜止了,既非莽撞地大開大合,也無小心翼翼的試探。
關柏的辦公室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厚重的知識氣息與權力的秩序感。
寬敞的空間被巨大的書柜分割開來。
柜中排列整齊的并非裝飾品。
而是滿滿當當被翻閱卷角的厚重卷宗、政策匯編和理論專著。
文件分門別類碼放在辦公桌、茶幾甚至一小片空位上,但堆疊得一絲不茍,沒有半分凌亂。
唯一的綠植在墻角,是一棵長得異常規矩的龜背竹,葉片油亮,卻規整得近乎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