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便是江昭寧!
本來應當是主管宗教事務的市宗教局長施文舉來,可是省局臨時開緊急會議,他不得不中止清涼寺行程。
派一位副局長,又覺得分量不夠。
于是施文舉打了一個電話給江昭寧,請他代表政府一行。
江昭寧是東山一號人物,位高權重,清涼寺又位于東山境內,他去正好。
所以這次來的臨時換做了江昭寧。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聞謙和地擺擺手:“大師客氣了,您是佛門領袖,您請。”
一番短暫而標準的官場禮讓后。
江昭寧終究還是邁步,當先走入了山門之內。
他的步伐不快,卻異常沉穩,每一步踏在寺院的青石板上,都仿佛帶著無形的重量。
他的目光平和地掃過兩旁肅立的僧眾,最終在谷莊臉上停留了極其短暫的一瞬,微微頷首,隨即又移開。
谷莊震驚之下,心領神會。
一行人穿過肅立的僧眾,穿過香煙繚繞的前殿,最終抵達了寺院深處用于重大儀軌的禪院禮堂。
禮堂內早已布置齊整,蒲團排列有序。
僧眾們魚貫而入,按照戒臘資歷依次落座于蒲團之上,工作組成員則坐在側旁的椅子上。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檀香氣息,混合著一種無聲的、巨大的期待與緊張。
禪廣大師步履沉穩地走到禮堂前方預留的法座前,并未落座。
他環視全場,目光掃過每一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終在垂手恭立于前排、臉上依舊努力維持著恭順笑容的東妙身上停頓了一秒。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東妙心頭莫名一緊。
禪廣大師清了清嗓子,渾厚而清晰的聲音在莊嚴肅穆的禮堂內響起,每一個字都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圈圈漣漪:“諸位法師,諸位同仁。”
“清涼古剎,法脈綿長,然方丈之位虛懸日久,寺務管理,多有不便。”
“山中龍象無首,此非佛門之福,亦非眾生之愿。”
“今承各方宿德善信、佛協理事會及政府相關部門同寅共薦,反復評議考量……最終恭請智遠法師……駐錫清涼,升座為方丈!”
“為清涼寺第三十七代方丈。”
禪廣的聲音不高,卻沉凝異常,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地落入場中每個人的耳鼓,如同沉重的石子投入深潭。
他的話音落下,禮堂內響起一片低沉而整齊的合十聲與輕微的“阿彌陀佛”聲。
這任命本身并不意外,清涼寺確實已數年無主。
東妙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盛了幾分,腰也躬得更低了些,仿佛在為這眾望所歸的決定表達由衷的歡喜。
然而,他低垂的眼皮下,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飛快閃過,那是對未來穩操勝券的篤定——方丈是方丈,日常寺務,終究還是離不開他這個“老監院”。
但禪廣接下來的話語,卻如同九天驚雷,毫無預兆地、狂暴地劈開了這看似平靜的湖面!
“然!為保寺院修復、財務整頓及日后諸事清明公正……”禪廣的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
他目光如有千鈞重,在無數道目光匯聚中,如無形的箭鏃般“唰”地釘向東妙所立的方位,“即日起——原監院東妙暫停其在寺內一切職事權限!”
“暫停職務”!
這四個字,每一個都像一柄千鈞重錘,狠狠砸在東妙的耳膜上,再兇猛地撞進他的腦海!
他臉上的笑容,那精心維持的恭順面具,如同被重錘擊中的劣質瓷器,在萬分之一秒內徹底崩碎!
血色瞬間從他臉上褪得干干凈凈,變得慘白如金紙。
他渾身猛地一震,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