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太子生辰這天。
辰時正,宮鐘九鳴,聲震蒼穹。
太極殿前,百官依品級肅立,丹陛左右,鑾儀衛甲胄鮮明,整齊列隊持戟靜立。
太子身著莊嚴繁復的九旒袞冕朝服,端然立于高階之上。神色端凝,目光平視,欣然接受著這天下至極的尊榮與供奉。
俯仰之間,他的視線精準落到正俯身下拜的軒轅璟身上,唇角極細微的往上勾起,心底涌出難以喻的滿足。
再得父皇偏寵又如何?還不是得臣服在他腳下跪拜叩首。
在一國之君眼中,最重要的永遠是江山社稷,而他這個國之儲君,便是社稷的根本。
哪怕只是早出生幾個時辰,也得依長幼之序,這就是命。
軒轅璟這個死瞎子,從出生就注定了得跪他拜他的命。
視線一側,太子又看向軒轅赫。
軒轅璟是如此,軒轅赫亦是如此,哪怕背后有容貴妃百般籌謀,也架不住他自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年前為了個女人被容貴妃罰跪,消停沒幾天又開始暗中尋摸琴姬,氣得容貴妃給他找了個脾氣火爆的側妃想鎮一鎮,結果反被他馴得跟鵪鶉一樣,一直沒見露面,聽說是臉被打壞了,一直沒見好。
一想到側妃,太子的心一下子就飛遠了。
絮兒說側妃也可以,可他怎么忍心讓她當側妃?
尤其父皇還相中了陸未吟當太子妃,一個能獵熊能殺胡人的母夜叉,成天板著個臉,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有她壓在絮兒頭上,絮兒還能有好日子過?
但他心里也清楚,太子妃的位置,絮兒也是不合適的……
他甚至想過找勛貴門戶收養絮兒當義女,抬一抬她的身份,可是能答應此事的必然都是他陣營的人,依舊無法增添助益。
自趙家家道中落,此事就變得無解了,每每想起都讓太子煩悶至極,一走神,險些連禮官的呼唱指引都沒聽見。
與此同時,皇帝正在御書房內批閱奏折。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故太子千秋受百官朝賀時,天子無需露面。
皇帝放下朱筆,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視線不自覺飄向案頭上單放出來的幾本奏疏,薄唇緊抿,嘴角向下壓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煩躁。
吳盡從外頭進來,打量著龍顏,躬下身,比平時更添了幾分恭敬,“皇上,周大人跪暈過去了。”
“暈了就抬下去。”
皇帝語調如常,只眉心擰得更緊了些。
獻星禮上的星使,需得是生辰八字與太子相合之人,他挑選了十名貴女,將其生辰交給欽天監去合。
合完,十個里九個都與太子相宜,唯獨陸未吟,與太子命格相沖,五行相悖,非但不能相生相輔,反有交征之勢。
欽天監屢屢上書,自他降下圣旨命陸未吟任典星官后,欽天監監正周正樞就日日來跪。
暈一回抬一回,第二天又來。
皇帝坐直一些,準備繼續拿奏折批閱,手伸出去,卻鬼使神差的拐個彎,拿起旁邊欽天監的奏疏。
目光在“此女命格與太子相沖,于國本恐非福祉”幾個字上短暫停駐片刻,又猛地合上,重重扔回御案。
他就不信了,一個小女子,還能影響了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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