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養心殿。
殿內溫暖如春,安神香青煙裊裊。
周皇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常服,斜靠在軟榻上,臉上帶著一絲難得的微笑。
李德全將一杯熱茶奉上,也忍不住跟著笑道:“陛下今日龍心甚悅啊。”
“悅?”周皇喝了一口清茶,搖了搖頭,笑道,“不是悅,是暢快!”
周皇回憶起今日早晨的時候秦汝貞那張黑的和鍋底一樣的老臉,再想著那些噤若寒蟬,不敢說話的秦黨。
還有那些被揪出來的舞弊的考生,嘴角的笑意更濃。
“德全啊,你說說,朕多久沒有像今日這般快活了?”
“回陛下,”李德全躬著身子,聲音里也帶著喜意,“從陛下登基至今,秦黨還是第一次吃了這么大的虧!”
“哈哈哈哈!”
“不錯!那老東西從先帝衰老時便開始把持朝政,在朕登基后,更是和太后交往甚密,勢力盤根錯節。”
“若不是有林昭這小子,朕還真拿他沒什么辦法!”
周皇笑聲過后,又長長的嘆了口氣,眼神有些復雜。
一旁的李德全見狀也趕忙收身,閉口不。
正在周皇神游天外之時,殿外突然響起一陣不合時宜的敲門聲。
周皇眉頭微皺。
李德全立刻上前打開殿門,卻見外面站著的是太后宮中的大太監,劉福安。
“李總管,”劉福安對著李德全微微一福,聲音又尖又細,“太后娘娘鳳體有些不適,想請陛下……過去敘敘話,解解悶。”
李德全心中一凜。
早不請,晚不請,偏偏在這個時候請?
而且還是用的“鳳體不適”這種由頭?
他回過頭,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周皇。
周皇的臉上再無剛才的笑容,他瞇著眼,已經隱隱猜到了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從軟榻上坐起。
“擺駕,慈寧宮。”
......
慈寧宮內。
周皇負手而行。
李德全和劉福安恭敬的走在他身側。
還未踏入正殿,周皇便聽見一陣壓抑的,若有若無的抽氣聲。
他眉頭微皺,走入殿內,卻見往日里清靜的慈寧宮,此刻竟是燈火通明。
章圣太后一身素服,端坐在鳳座上,臉上雖然沒什么表情。
但那倒豎的眉毛和眼中的冷意也不難看出,這位母儀天下的太后的心情并不好。
而在她的下方,竟跪著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命婦。
她們一個個衣著華貴,珠光寶氣。
此刻卻都哭的雙眼通紅,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
她們,正是今日在春闈之中,被查出舞弊、前程盡喪的那些世家子弟的母親。
在她們的身旁,還有一個穿著正二品緋色官袍、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正垂手而立。
他,便是當朝刑部尚書,也是太后的親侄子——章庭玉。
“兒臣,給母后請安。”周皇壓下心中的不悅,對著太后,行了一禮。
“皇帝來了?”太后的聲音,不咸不淡,“來了,就聽聽吧。”
“聽聽,你今日在貢院,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她指了指下方那些哭泣的命婦,其中有一中年婦人哭的極為凄慘,幾乎要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