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聽著下面不斷問候自己家人親族的聲音,嚇得不敢抬頭。
但更令他害怕的還在后面。
“王愛卿。”
“能和朕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嗎?”
“一份三甲的卷子,怎么就被評了個乙下?”
周皇的聲音在王希孟的耳邊響起,雖然不大,卻有如炸雷。
王希孟的心漏掉一拍,他立刻跪在地上,汗出如漿的解釋道:“陛下!微臣有罪!”
“興許是,興許是批閱朱卷的時候,一位同考官一時疏忽,錯把另一張朱卷的評語寫在這份卷子上!”
“對,定是如此!”
“哦?竟還有這等事情?”周皇的語氣聽不清喜怒。
王希孟也不敢抬頭去看。
他低著腦袋,看著頭上滾落的汗珠滴在身下的木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林愛卿,你怎么看?”
“臣倒是覺得王大人說的可能沒錯。”
“上千份朱卷,同考官們和王大人熬夜批閱,總有疏漏的時候。”
王希孟聽著林昭所,雖不知他為什么幫自己說話,但也暗自松了口氣。
他心中竟不自覺浮現出一個想法。
若是,若是這次能僥幸蒙混過關,他必定帶著重禮登門謝罪!哪怕林昭要自己磕頭都行!
可他這個想法出現還沒有幾秒,就又被林昭的下一句話踩得粉碎。
“但這疏漏對王大人來說算不了什么,但對士子們而,可是十年寒窗的苦讀。”
“王大人,你身為春闈主考官,這等彌天大錯......”
“總不能出現個好幾次吧?”
“若真是如此,微臣倒要懷疑王大人不是貼錯了評語,而是想要左右這科舉公正,動搖我大周國本了。”
王希孟聞驚恐抬起頭,看向林昭。
卻發現林昭正盯著自己,雖然一臉微笑,但眼神卻如同凜冽寒風。
他又求助似的望向秦汝貞,卻見秦汝貞也移開了視線,不和自己接觸。
王希孟再看向群情激憤的舉子,感受著他們厭惡的目光,才驚覺自己已是四面楚歌。
偌大的貢院內,上至周皇,下至舉子。
竟沒有人站在自己這邊!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王希孟徹底淹沒。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就在他心神失守,癱軟在地的時候,又一位須發皆白的老翰林站了起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走上高臺,將手中拿著的朱卷呈了上去。
周皇接過試卷,一不發,只是冷笑了兩聲,便將朱卷丟到了跪著的王希孟面前。
“王愛卿,給舉子們讀一讀這份甲下的卷子。”
王希孟顫抖著伸出手,將卷子捧起。
望向了詩賦的那一欄。
“一片兩片三四片,”
“五片六片七八片。”
沒了,就這么兩句,也能被朱筆圈點,評為甲下。
“噗——!”
人群中,不知是哪個舉子,聽到這兩句詩,竟是氣急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
“荒唐!荒唐啊!我十年苦讀,竟……竟比不過這區區十四片?!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
一聲泣血般的悲鳴,徹底點燃了所有寒門士子的怒火!
如此的明目張膽,如此的目中無人的舞弊。
罪不容誅!
王希孟哆嗦著,眼前一片模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額頭滾落。
他囁嚅著嘴唇,剛想要為自己辯解兩句。
卻又見一個老翰林站起!
緊接著,是第四個,第五個!
王希孟再也堅持不住,癱軟在高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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