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申聞臉色通紅,激動的熱血沸騰。
“但當今科場多是權貴把持,寒門弟子想要出頭,難如登天。”
“是啊......”趙申嘆了口氣。
他這等寒門弟子只能死讀書,連位先生都找不來。
而那些富貴人家,卻能請來座師悉心教導,分析經略,再加上能提前趕赴京城,免去舟車勞頓之苦。
這一來一回,雙方的差距可謂天塹。
見趙申一副黯然的模樣,劉青的笑容愈盛:“我家大人愛才心切,不愿意看見你這等明珠蒙塵。”
劉青緩緩打開那份信箋,露出了里面的一道策論題目,聲音壓得更低了。
“只是我家大人費了不少心思,從禮部同僚那里弄到的......”
“今科春闈的策論考題。”
轟——!
趙申望著信箋里的東西,頓時如遭雷擊,僵立在了原地!
春闈詩題?!
他下意識的后退一步,和劉青拉開距離。
桌邊的蠟燭照的他的臉忽明忽暗。
趙申的臉上血色盡褪,說話都在哆嗦:“這……這萬萬不可!此乃……此乃欺君罔上之大罪!林大人何等光明磊落的人物,怎會行此等……此等……”
“糊涂!”
劉青看趙申這副模樣,立刻痛心疾首的打斷了他:“趙舉人!你以為我家大人是為了什么?”
“如此費勁心思,僅僅是為了讓你一人得利嗎?!”
“錯!”
“那秦汝貞素有奸相之稱,牢牢把持朝政,你也是知道的!”
“林大人是以你為榜樣!告訴這天下還有寒門弟子,他們還有金榜題名的機會!”
“你想想,若是此次春闈,金榜之上盡是秦黨門生,那日后朝堂之上,還有誰能為百姓說話?!”
“大人此舉,乃是以霹靂手段,行菩薩心腸!他需要你這樣的寒門子弟進入朝堂,做他的臂助,一同為這大周,開一個太平盛世出來!”
“為生民立命啊!趙舉人!!!”
劉青的這最后一聲嘶吼,如同重錘一般敲打了在了趙申的心上。
他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老在了冰冷的墻壁上,只覺得天旋地轉,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房間內那孤零零的燭火也被二人急促的呼吸拉扯,猛地搖曳了一下。
昏暗的燭火將劉青的影子投射在墻上,拉出一條又長又扭曲的影子,看上去恍若一只擇人而噬的惡獸。
但他的臉又被燭火照的透亮,顯得那般的懇切,那般的光明磊落。
趙申的內心此刻也如同這搖曳不定的燭火一般,天人交戰。
一邊是十年寒窗苦讀留下的圣人之。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一邊是林昭今日振聾發聵的演講。
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一邊,是堅守了十年的“道”。
另一邊,是近在咫尺的“義”。
他到底該怎么選?!
劉青看著趙申那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寫滿了掙扎的臉,知道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他輕笑一聲,將手中的信箋放在桌上,對著趙申一揖。
“趙舉人,莫要辜負了大人的一番心意啊。”
說罷,他轉身拉開房門,悄無聲息的離開。
房間內,只剩下趙申一人。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身體靠在冰冷的墻上。
目光卻死死的盯著那張薄薄的信箋。
良久,他終于動了。
他緩緩走到桌前,低下頭,顫抖著伸出手,拿起了那張信箋。
窗外,那輪本就殘缺的月亮,不知何時,已悄然隱入了烏云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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