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頭金印躺在李恪掌心,冰涼刺骨,像塊燒紅的烙鐵。
幽綠的狼眼寶石泛著光,無聲地嘲笑著。
前隋東突厥的金印…王氏…你們想復辟?還是勾結了誰?
李恪心頭驚濤駭浪,五指猛地收緊,金印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封存!所有東西,尤其是這個,封死!一只蒼蠅也不準進!”
李恪的聲音繃緊,目光掃過書房里的親衛,“今日所見,泄露半句,誅九族!”
冰冷的威壓彌漫,親衛們心頭一凜,齊聲低吼:“喏!”
程處默湊過來,眼珠瞪得溜圓:“殿下,這玩意兒…邪性!咱捅馬蜂窩了?”
“馬蜂窩?”
李恪嘴角扯了扯,眼神沉下去,“只怕是無底洞!處默,帶人,一寸一寸刮!王家所有宅子、鋪子、田莊!挖地三尺,找賬冊!找勾連的證據!特別是這金印的蛛絲馬跡!”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派最可靠的人,晝夜兼程,把金印和王珪口供,押送長安!直接…送到父皇手里!”
長安的水太渾,舅舅信不過!只能賭,賭父皇對前隋遺毒的敏感!
長安,太極宮甘露殿。
濃重的藥味散不開。
李世民斜倚榻上,臉色蠟黃,眼下烏青。
王珪口供和狼頭金印的密報攤在膝頭。
他枯瘦的手指,一下下敲著“東突厥金印”幾個字。
渾濁的眼底,翻涌著震驚、暴怒,還有…一絲猜疑。
“前隋…東突厥…王氏…”
他低語,字字如冰。
通敵賣糧是罪,但這金印…指向更深、更可怕的圖謀!
復辟?還是…前朝遺留的、足以動搖國本的秘密?
“恪兒…恪兒…”
李世民喃喃,眼神復雜。
兒子在北疆浴血奮戰,揪出毒瘤,是大功。
可偏偏…牽扯出這要命的金印!
是他查獲的?還是…他本就知情?甚至…金印背后的東西,就在他手中?
帝王的心,九曲十八彎。
猜忌的毒藤瘋長。
李世民的目光掃過密報里“恪記開倉放糧、百姓擁戴蜀王”的描述,心頭那根刺扎得更深。
收買人心?還是…另有所圖?
“咳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帕子上洇開暗紅。
李世民喘著粗氣,眼神卻銳利。
“王德!”
“老奴在!”
內侍王德連忙上前。
“傳旨,”
李世民聲音嘶啞卻不容置疑,“召蜀王李恪,即刻班師回朝!代州軍務,蘇定方署理!”
王德心頭一緊。
這時候召回主帥?
不敢多問:“喏!”
“還有,”
李世民目光落回密報,寒光閃爍,“告訴他,他繳獲的薛延陀汗血馬…朕,很感興趣。挑幾匹最好的,帶回來。”
汗血寶馬是寶貝,但朕更想看看,你手里…還有沒有藏著更‘寶貝’的東西!
數日后,長安城明德門外。
風塵仆仆的騎兵隊伍勒馬停住。
為首的李恪,戎裝未卸,臉上帶著風沙刻下的疲憊,眼神清亮。
他看著巍峨的長安城門,心頭不是滋味。
回來了…像踩進雷區。父皇急召…點名要汗血馬…什么意思?
“殿下,直接進宮?”
程處默策馬上前,聲音凝重。
長安的風聲,他們聽到了。
李恪深吸一口氣,驅散陰霾,臉上擠出“輕松”的笑:“急什么?先獻‘禮’!牽馬!”
八匹神駿異常的汗血寶馬被牽出。
毛色油亮,赤紅如火,漆黑如緞,雪白如銀,筋肉虬結,鬃毛飛揚,馬蹄刨地,鼻息噴吐白霧,神氣非凡。
領頭赤紅駿馬,雙目炯炯,顧盼生威。
“哇!好馬!”
“這就是汗血寶馬?”
“蜀王殿下繳獲的?真威風!”
城門口人群瞬間轟動,驚嘆連連。
李恪翻身下馬,親自牽起赤紅汗血馬,朗聲道:“此乃薛延陀可汗座下最神駿八匹汗血龍駒!兒臣李恪,幸不辱命,破敵繳獲,獻與父皇!愿吾皇龍體康健,天威永固!”
聲音洪亮,傳遍四方。
八匹神駒亮相,氣勢瞬間壓下不少流。
甭管心里怎么想,面子先做足!寶馬在前,父皇總不好立刻翻臉吧?
寶馬送入宮禁,引得無數人驚嘆。
甘露殿內,李世民看著畫師呈上的寶馬圖影,緊繃的臉色微緩。
至少,兒子表面的孝心和恭敬,挑不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