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想好如何賠罪,藍玉便已爆發。
    真是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然而,這正是藍玉的風格。
    他囂張至極。
    這種如瘋狗般的作風,讓他在民間名聲極差。
    本以為得罪了他人,尚能暫且按兵不動,隨后設法尋人求助、疏通關系以求和解。
    但一旦惹上了藍玉,除非你強大到他根本不敢招惹的地步。
    不然,他會立刻與你當面起沖突。
    關鍵在于,事情辦完了,還得看對方買不買賬。
    否則,人家鐵了心要跟你死磕到底。
    這種說翻臉就翻臉、咬住就不撒手的架勢,誰見了不怵?
    真要豁出命去跟藍玉硬碰硬?
    那場面可就鬧大了。
    問題是,尋常人加上背后那點靠山,哪有資本跟藍玉叫板?
    瞧,方才吃霸王餐、叫霸王雞的莽漢,眼見瀟湘樓的十幾個打手慫了,非但沒收斂,反而越發張狂。
    ”來啊!動手啊!”
    ”打老子啊!”
    ”你們不是挺能耐嗎?”
    ”趕緊的,往爺身上招呼,讓咱也開開眼!”
    ”自從戰場上回來,好久沒嘗過刀子了,正饞這一口呢。”
    ”快點,別磨嘰!”
    望著這潑皮無賴般的漢子,瀟湘樓眾人像生吞了蒼蠅似的難受。
    真晦氣!
    哪冒出這么個混不吝?
    這漢子也精,一邊挑釁,一邊故意露出腰間令牌。
    ”對了,咱義父發過話,藍家人辦事從來光明正大!”
    ”瞧清楚嘍,藍府的腰牌,應天府獨一份!”
    ”往后誰要敢冒充藍家人,你們逮了送去義父那兒,還能領賞錢!”
    得!
    話都挑明了,眾人還能怎樣?
    弄死他?沒那個膽。
    可要是不作為,往后瀟湘樓還不得被藍玉的義子們踏破門檻?
    要知道,藍玉認的義子可不止個,足足好幾百號人呢。
    要都這么來鬧,瀟湘樓別說賺錢,怕是要賠得底掉!
    想到這,管事的只得賠著笑臉,琢磨怎么把這尊瘟神請走。
    眼下先打發走再說。
    至于以后怎么辦,得讓東家拿主意。
    這已不是他們能做主的了。
    胡大老爺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
    這情形他見得多了,后世比這更囂張的也不是沒有。
    世道如此,哪個時代都有仗勢欺人的主。
    縱然心存正義,胡大老爺也沒打算替瀟湘樓出頭——他來這兒消費可是每次都付真金白銀的。
    不過有件事倒是引起他的思量:
    藍玉如今不過是個副將,義子就敢這般跋扈。
    等日后封了涼國公,還不得上天?
    難怪后來被朱元璋收拾。
    說真的,要不是看在太子朱標面上,藍玉的腦袋早搬家了。
    這瘋子發作起來,尋常人根本鎮不住,也懶得去管。
    胡大老爺此刻可不想摻和,他是來找樂子的,不是來多管閑事的。
    攬著楚依依的纖腰,又瞥了一眼樓內,胡大老爺慢悠悠地朝樓船踱步而去。
    可偏偏這時候,里頭那位藍玉的義子,恰好抬眼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一眼就瞧見了胡大老爺。
    這莽漢先是一愣,隨即渾身一顫。
    趕忙擠出笑臉,快步小跑至胡大老爺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藍玉麾下驍勇校尉李志達,拜見大人!”
    這一嗓子,可真是驚天動地。
    方才這小子還趾高氣揚、目中無人呢。
    轉眼間,胡大老爺連話都沒說,他就屁顛屁顛跑來行禮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碰上真神了!
    聽到這聲問好,胡大老爺一時摸不著頭腦。
    這家伙顯然是認得他的。
    這倒也不稀奇。
    認識胡大老爺的人多了去了。
    朝中但凡有點地位的,要是不認得他,那才叫有眼無珠。
    可問題是,胡大老爺壓根不記得這號人物。
    他琢磨著對方剛才的自報家門。
    “驍勇校尉,李志達?”
    “是,胡爺,正是小的!”
    這漢子此刻全然沒了先前的狂傲,乖順得不得了。
    看得一眾青樓姑娘和打手目瞪口呆。
    可胡大老爺早已見怪不怪。
    敢在他面前放肆的人,不多。
    細想之下,這小子不過是個驍勇校尉,卻能認出自己,倒是有點蹊蹺。
    “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老夫除了徐達等少數人,跟軍方沒什么往來。”
    “你個驍勇校尉,按理連見我的資格都沒有!”
    胡大老爺問得直白,甚至有些刻薄。
    可那李志達卻覺得再正常不過。
    他深知,眼前這位可是大明最頂尖的大人物之一!
    他義父在旁人面前或許可以囂張,甚至對某些文官動手都不稀奇。
    但在這位面前,絕對不行。
    所以,胡大老爺才好奇,他是怎么認出自己的。
    李志達不敢有半點隱瞞,老實答道:
    “小的幾年前曾隨義父赴韓國公府的宴席。”
    “就是在那里,有幸見過大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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