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遠也在其中,憑借身高和力氣,他顧不得謙讓與禮儀,推開眾人直奔過去。
周圍有人罵罵咧咧,他充耳不聞,眼中只有那張紅紙。
走近一看,從上往下數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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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單發布處。
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興高采烈,也有人悲痛欲絕。
“為何沒有我的名字?為何沒有我的名字?我苦讀寒窗十四載,怎會連縣試都無法通過?”
“這不可能是真的!我不可能落選!這是假的!”
“胡惟庸,你作惡多端!我被你害得好慘啊……”
“父親,母親,孩兒無用至極!連縣試都沒能通過,孩兒寧愿一死了之!”
……
斥責、難以置信、甚至有人萌生輕生念頭……
可以說,人類的喜悅大抵相似,笑聲響徹天際。
然而,人類的哀傷卻各不相同。
面對突如其來的結果,并非每個人都能從容接受。
尤其是那些屢試不中的考生,此次的落敗對他們打擊尤其沉重。
往常落榜時,他們至少還能找出問題所在,比如哪方面知識欠缺,哪些書籍未掌握透徹。
而如今呢?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最終,那個隱晦難解的謎團依舊無人能給出確切答案。
一時之間,榜單發布處混亂不堪。
孫道遠興奮一陣后,大聲喊叫幾聲,隨即恢復冷靜。
老臉微紅的他急忙向四周拱手致歉,隨后匆匆離去。
與此同時,還有不少與他同一批的人也紛紛涌出人群。
瞧見身旁這位同樣容光煥發的陌生人,雖不算熟悉,但也算是點頭之交。
這份同榜的緣分讓他們相視一笑,便相約到酒樓小酌幾杯。
只是,與那些落榜者所想不同。
原本歡欣鼓舞的人群,喝著聊著竟漸漸愁眉深鎖。
這一切都源于孫道遠隨口的一句感慨。
“我在想,縣試尚且這般艱難,日后府試、院試又該如何應對?”
此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大家心知肚明這句話背后的含義。
雖未明說胡惟庸的名字,但眾人內心已是忐忑不安。
有一位年紀或許只有十四五歲的學生,正處于血氣旺盛的年紀。
此刻心中怒火高漲,顧不得許多,徑直質問:
“那個胡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縣試就已經讓我們吃了不少苦頭,難道還不夠嗎?”
孫道遠此時已經飲了幾杯酒,加之昨晚睡眠不足,有些迷迷糊糊,聽到這話便隨口回應道: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只關心一件事,縣試時他僅出一道題就差點把我們逼瘋了!”
“到了府試和院試,難道他要整張試卷都自己出嗎?”
“若是真這樣,我現在就想回家!”
眾人聽罷,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種可怕的情景:府試和院試時,打開試卷,每道題目都像縣試的最后一道題一樣,根本看不懂。
一想到這個畫面,眾人不由得感到一陣戰栗。
“唉,你說他不聰明吧,人家官居高位,輔佐皇上治理國家井然有序,而且原本也是讀書人出身。”
“真是少有的既能理論又能實踐的才子。”
“可要說他聰明吧,他這樣做,別說他的仕途如何,他在文人圈子里的聲譽算是毀了。”
“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眾人實在無法理解胡惟庸的意圖。
畢竟,誰能料到后來的朱元璋會變得如此殘暴?
像之前的空印案那樣牽連數萬人的大案,居然接生三次?
更沒有人能想到,身為前丞相的胡惟庸,一心只想做一條“咸魚”。
所以,他們絞盡腦汁也猜不透胡惟庸的真正目的。
而年紀最小的學生此時熱血沸騰,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厲聲說道:
“不管了!”
“從今天起我要專心讀書了!”
“無論胡大人出不出題,出多少題,我都決心全力一拼!”
“要是到時候還是不行,我也只能認命了!”
“各位兄長,我看這酒是喝不下去了,不如改日再聚,如何?”
此一出,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他們的想法又何嘗不是如此?
今年的恩科考試,實在是怪異得很。
通常來說,童子試不過就是一場形式上的考試罷了,最多也不過是個秀才名號,很多人都認為十拿九穩、輕松可得。
可現在呢?
自從胡惟庸介入后,誰都不敢再掉以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