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各懷鬼胎”的飯下來,顏十九成了趙太妃的“干兒子”,炎朗的“干弟弟”。
云琛也莫名其妙多了個“干婆婆”。
對她來說,婆婆還是娘的不要緊,她是真心很喜歡趙太妃。
趙太妃氣質雍容,說話柔聲細語,溫和又有耐心,還將那貴重又華彩的翡翠玉鐲給了她。
云琛深感受之有愧,顏十九卻特別高興的樣子,說:
“不要緊,本來也該是你的。”
云琛聽不懂他在說什么瘋話,瞧趙太妃面有疲色,趕忙就想張羅趙太妃去客房休息,顏十九卻說他來安排就好,叫云琛去招待炎朗。
云琛從來沒當過一府主母,沒學過待客,但總歸知道男女有別,應當她照顧趙太妃,顏十九招待炎朗才合適。
可顏十九說:“我剛認了干親,不得在干娘面前好好表現下嗎?”一句話懟的云琛啞口無。
云琛只好任由顏十九親昵地挽著趙太妃胳膊而去,她自己則回到前廳,炎朗正坐在那里喝茶。
炎朗如今身量已比云琛高,端的是一副王權貴公子的模樣,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老氣橫秋的“小孩哥”了。
他的模樣清貴又陌生,眼下突然獨處,令云琛多少有點不自在。
炎朗看得分明,心里一下刺痛。
他垂下眼睛掩飾情緒,用手指敲敲身邊的客座,淡淡道:
“過來,我給你診脈。”
炎朗從前有個規矩,為人診脈只診一次,但這些年早為云琛破了規矩,少說為她診過七八九十次。
有神醫愿意給看病,云琛焉有不從之理,趕忙卷起袖口,屁顛屁顛地跑過去,笑得頗為狗腿:
“神醫辛苦,快給我瞧瞧吧,我自從住進這顏府,總感覺渾身上下到處不得勁,如果不是顏府有鬼,那就是我有病了。”
炎朗鼻子里輕笑一聲:“不對勁是因為失戀吧,和顏府有什么關系。”
提到失戀,自然是霍乾念。
云琛的眼神瞬間晦澀,又揉揉自己的臉重新笑出來。
她這強撐作無事的樣子,讓炎朗看著揪心,道聲“別說話了”,復而肅下面容,伸出修長的手指,搭在云琛潔白的手腕上。
他輕輕按壓她的脈搏,全神貫注地感受探尋,隨之眉頭漸漸皺起,越擰越深,然后又去探她另一只手的脈,反復探了三遍,臉色黑沉得能滴墨一般。
這表情給云琛看得有點毛。
有句話咋說的來著,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大夫搖頭又嘆氣。
尤其是炎朗這種神醫,自打給云琛看病以來——
不,應該是說,從云琛知道他會給人看病,這么多年到現在,從來給誰把脈都輕松淡定,連霍乾念雙腿殘疾都一紙藥方就能好。
她還是第一次見炎朗表情這么凝重。
她一下有種自己得了什么不治絕癥的預感,后背直冒冷汗,剛想開口問,炎朗卻眉頭一松,表情恢復如常,道:
“去屋里躺下,我給你施針。”
云琛乖乖聽話,麻利在偏廳的貴妃榻上躺好,一邊動作,一邊不住打量炎朗的臉色。
他并不與她對視,只是輕聲道:
“你身體還好,還是老毛病,虧空太多,戰傷舊疾未除,且憂思過重,肝氣郁結。平時不要想太多,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云琛心瞬間放到肚子里,抹把頭上的汗,吁了口氣,打趣道:
“大夫,你以后注意點表情管理,你那眉頭一皺,我感覺跟看到閻王爺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