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爺也沒磨嘰，直接把攤子一收，東西放到了他身后的獨輪車上。

車子的轱轆都是木頭做的……車子左邊放了兩個框，右邊是用木頭打的一個架子。左邊框里放茶壺，木桶，茶碗什么的，右邊放桌椅板凳。幫著大爺收拾完了，秦守業就去推了車子。他也沒騎車，推車子跟著大爺奔著六郎莊的方向去了。“小伙子，你是城里人吧？”“是，在城里上班。”“今兒你休息？”“不是，我是采購員，下鄉轉轉，到了這邊就想著來看看。”“采購員好啊，采購員吃香……”他倆一邊走一邊聊，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就到了六郎莊的村口。“到了，這就是我們村。”“小伙子，吃過我們這的大米嗎？”秦守業點了點頭。“吃過，我們廠在這有個農場。”那大爺眼睛一瞪。“你是勝利鋼廠的啊？”秦守業看他大吃一驚的模樣，心里就有些犯嘀咕了，他和鋼廠有仇啊？“咋了大爺？你東西不賣給鋼廠的人啊？”“不是不是……我是沒想到……小伙子，你和你們廠長能搭上話嗎？”“我就是個小采購員，見著廠長也就只有打個招呼的份。”“唉……也是……廠長可是大領導。”“大爺，您是有啥事啊？”老大爺搖了搖頭。“沒啥……我就尋思……東西賣給你，手里有點錢了，看看能不能弄個農場的名額，讓我家老大去干活。”可憐天禧父母心啊，剛才老大爺還說留八百塊，當養老錢呢。現在就開始想著給子女鋪路了。“大爺，您要是真想給他安排工作，你就去農場找那個管事的科長問問。”“花錢能頂崗……”“啥是頂崗？”“就是你給人家錢，人家把工作名額讓給你。”“還能這么干啊？”“公家能讓？”“大爺，我這工作就是花錢頂來的。”老大爺咧嘴笑了起來，那一嘴的黃牙，跟藏了兩個海綿寶寶似的。“小伙子，當采購員花了不少錢吧？”“嗯，這個工作值錢……不過我覺得農場的工作名額，應該能便宜點。”“便宜是多少？”“三五百吧！”“這還叫便宜啊！”老大爺嗷一嗓子，就像是誰在他闌尾上掐了一下似的。三五百對秦守業來說，這不算啥。可對老大爺來說，那可不是小數目。“大爺，一下子掏這么多錢，是不少……可有了工作，一兩年就賺回來了。”“農場干活的，工資也不少，一年工資二三百呢。”“你就是花六百，兩年也回本了，以后都是賺的……還有成功工人，孩子能去鋼廠子弟小學念書，有什么毛病了，廠里也給報銷醫藥費，逢年過節還發福利。”“有了工作就能轉城市戶口，吃定量了……”秦守業把好處列舉了一下，那老大爺心情就平復了下來。“也對……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那俺晚上跟家里人合計合計，明兒就去農場問問。”“小伙子，你跟那個管事的熟嗎？”秦守業猶豫了一下……“小伙子，你要是能說上話，就幫幫大爺，我……我家里那些東西，給你便宜點。”“大爺，您明兒去的時候，就找俞科長，說是秦守業讓您去找他問的。”“工作名額您要和工人談，俞科長只能看我面子，幫您問一問有沒有人賣。”“能幫著問問就行……”秦守業跟著那個大爺進了村，直接去了他家。他家在村北頭，籬笆院子土坯房，院子里還養了一只小黑狗。那只狗長得有點瘦，精神頭也不足，可見著院子里進了生人。它還是嗚嗚叫了幾聲，然后就呲牙咧嘴的朝著秦守業靠了過去。“黑娃！別叫了！”“這是咱家貴客！”那狗也很是通人性，立馬就不叫了，轉身耷拉著腦袋回去趴著了。“孩他娘！”“老婆子？”那大爺喊幾聲，見沒人回應他就進屋看了一下。“這老娘們兒又不道跑哪地界兒跟人扯閑篇，嚼老婆舌去嘍。”“小伙子，來進屋，我給你找東西。”秦守業抬腳進了堂屋……這老大爺也算是家大業大了，別看房子都是土坯房，但間數不少。院子是坐北朝南的，堂屋就是北面的房子，一共五間。西邊和東邊也各有五間。放在六郎莊也算是大門大戶了。秦守業跟著他進了屋，屋里沒什么家具，除了一張方桌就是幾把凳子。“小伙子，你先坐，我給你拿東西。”老大爺說完就往左邊屋里去了……秦守業坐在凳子上，聽著屋里翻箱倒柜的聲音，心就提了起來。“大爺……瓷器怕碰，碰了就不值錢了。”“您留點心……”“碰不壞，這東西挺結實的。”秦守業嘆了口氣，結實是結實，可也金貴啊，碰出一個小豁口來，哪怕是用放大鏡才能看清楚的小豁口，價值也會大打折扣。“小伙子，你進來幫我個忙……”秦守業立馬站起來，走過去掀開草簾子，進到了里面的房間。屋里的家具更少了，一個炕，一個瘸了兩條腿的柜子……然后就是墻角的兩個大木頭箱子。“小伙子，這箱子有點沉，你幫我抬一下。”秦守業走過去，幫著老大爺把那兩個大箱子抬了出去。箱子是黑色的，上面有鐵片和鉚釘。分量有點重……秦守業心里樂開了花，分量越重，東西也就越多！等箱子抬出去打開，秦守業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寶瞳。箱子里那些瓷器的信息，一下子就全都冒了出來。青花龍紋罐。燒成日期：54年。價值：3元。白釉瓷盤。燒制日期：55年。價值：2元3角。秦守業越往下看，眉頭就皺得越緊……兩箱子瓷器，沒一件是真的！“小伙子，你相中哪件就拿哪件，咱一起算錢。”“你那輛車子要是不夠抵的，你再給我補錢。”“這兩口箱子我可不能賣給你……我還得留著裝東西呢。”那老大爺站在旁邊，笑呵呵的說了幾句。秦守業冷冷的轉頭看了他一眼。今兒算是開了眼了……上一世，他開出租的時候，拉過不少人。其中就有人聊過龍城古玩行里，那些托兒和局串子的事。沒想到今天讓他給碰上了！本以為老大爺受高人指點，用那幾個茶碗多賣幾碗茶。沒想到那只是第一步，后面這才是重點啊！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