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先生......”

段滄海呆呆地看著陳尋，緊緊咬牙，嘴唇發顫，熱淚瞬間涌出。

砰。

段滄海撲通跪下，額頭觸地，哽咽說：

“先生......滄海這幾年，被心魔蒙蔽，作惡多端，罪大惡極......滄海、嗚嗚嗚——”

陳尋表情卻浮現一縷欣賞，輕聲道：“無敵本就該那樣，你又何來的罪和惡呢？換作陰絕情和姬無蒼經歷此事，恐怕已經永遠沉淪其中了。”

段滄海一怔，僵硬地抬起頭，看著陳尋：“先、先生，這些年，滄海殺了好多好多人......他們很多，甚至什么都沒做錯......”

陳尋：“那又如何呢？”

段滄海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先生，眼神浮現些許陌生：“可、可是您......”

陳尋一笑：“我也一樣啊，殺人如家常便飯，其中更是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在我手里呢，你所做的，在我眼里，不過毛毛雨。”

段滄海不禁回想起縹緲仙宮，猛地搖搖頭：“不，那不一樣，那些是先惹到先生！先生幾乎沒有主動對無恩怨之人動過手，而滄海......”

“一樣的。”陳尋淡淡道：“只是我經歷的多了，不輕易那樣去做罷了，而且那樣也太無趣了，順其自然最合我心。不過倘若我真心情不喜，無恩怨之人亦會照殺不誤。”

段滄海心中一震！

這才驚覺，一直以來，先生無論殺誰，從來都沒有眨過眼！

一直都是那副平淡無所謂的樣子。

而他，在殺害那些弱小后，卻洋洋得意，不可一世，享受著所有人敬畏害怕的目光。

“可、可是先生，殺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惡事，滄、滄海心中過不去，甚至一度不想活了......我還傷徹了爹的心......”段滄海哭著說道。

“幻世罷了，一切都是假的，有何過得去過不去？”陳尋淡笑。

段滄海呆滯，渾身雞皮疙瘩冒起，胸腔窒息！

他明明也知道這是幻世，但到了如今，早已分不清現實和虛妄了。

陳尋轉過身去：“雖是幻世，但好在你尚余有一絲良心，未傷及凡人一根毫毛，不然......我也會親手殺了你。”

段滄海神魂俱顫，跪伏下去：“是......”

他一直知道，先生待凡人極好，所以前幾年，就算被邪念侵蝕，迷了心智，也牢牢守住最后一絲心念，不敢突破最后一道底線。

好在他也守住了。

他能在那種情況下守住，全然因為先生。

能看出段滄海對陳尋的崇敬和深及骨髓的害怕。

“這方幻世，在你悔悟，自泯修為那一刻起，便快要潰散了。”陳尋說道。

段滄海抬頭，表情艱澀：“先、先生，您您您......”

陳尋頷首，笑道：“若非我和李爺爺上山砍柴回歸，就算幻世將散，但以你昨天那情況，恐怕也要隨著這方幻世一同泯滅。”

段滄海腦海轟鳴，內心泛起無邊感動，連著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先生......”

“起來吧。”陳尋嘆口氣。

“是......”段滄海站起身。

嘎吱~

就在這時，李緣裹著一床被子，揉著惺忪睡眼從房間中走出，看到陳尋和段滄海時，微微一愣，迷糊地嘟囔道：

“我說怎么有點動靜呢，陳大哥，這么晚了，你們......”

陳尋忽然眼神微變了變，旋即看向李緣，眼瞳閃爍細微詭光，溫聲道：

“緣緣，無事發生，繼續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