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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燈寺所在的山腰上,彌漫著猶如墳墓一般的死寂。
他們都曾有耳聞過定光的強大,是佛門之中唯一受到過寶覺真人指點的高僧,然而方才這寺外一戰,還是震懾住了他們。
算上最開始死去的傅淺陌,定光以一人之力敗了三名天人境的高手,如此實力,而今還有誰能夠阻止他?
雨珠濺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像是一首雜亂無章的送葬曲,青燈面色煞白,他攔在了法照法慧的前面,面容間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誠然,定光如今已經受到了十分嚴重的傷勢,但并未動搖其根本,無論是法照還是法慧,都沒有資格站在定光的面前與他過招。
如今唯一能夠指望的,就只有他胸口的那道劍痕了。
“今夜只要老朽還在,你就休想帶走佛子!”
青燈佝僂了幾十年的后背這個時候忽然又挺直起來,神態堅定得像是回到了二十七年前他身處講經臺上時的模樣。
“青燈,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二十七年前你沒有死?”
定光對于青燈的態度毫不介意,臉上的笑容帶著嘲諷,忽然提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你一定以為,是無塵那個老東西在講經臺上幫你說了一句話,求了一個情……但也只有你這個白癡,才會認為這是無塵的功勞。”
青燈不明白對方為何提起了這一樁陳年舊事,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定光繼續道:
“其實就算沒有無塵,你也不會在誦經臺上被直接處死,寶覺真人召集了所有的佛門梵天來講經臺一同對你進行審判,本質上就是在敲打那些和你有著一樣想法的人。”
“無塵那老和尚也是個難得的蠢貨,在那樣的狀況下居然會選擇幫你說話,不枉他這二十幾年活得像個王八蛋。”
頓了頓,定光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著青燈:
“這么多年來,佛門早就有越來越多的聲音出現了,你那時在佛國的影響堪稱最大,若是直接將你處死,后面會引來更多的麻煩,所以寶覺真人從一開始就只是抱著將你驅逐的念頭。”
“等到時間沖淡了你在人們心中的影響力,沖淡了他們對于理想的熱情,這個時候再將你殺死,自然而然也就沒有多少人會去關注了,甚至當你死后的很多年,都沒幾個人知道你已經死了,你是怎么死的……這么簡單的道理,連我一個極少參與佛門爭端的人都能想明白,你卻想不明白,足以見你只是一個徹頭徹腦沉溺于自已世界的白癡。”
“而這么多年過去,我本以為你會有所長進,可是再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發現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你一個修為盡廢的廢物,如今要用什么來阻攔我呢?”
“胸口的那道劍痕么?”
他罷,一步一步在青燈的沉默之中走向了他,而后抬起一根手指輕輕地摁在了青燈胸口的那道劍痕上。
雨中,眾人猶如泥塑一樣沉默了許久。
無事發生。
青燈脊背又一次佝僂了下來,面如死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氣力。
定光沒有立刻殺死他,只是抬起頭大聲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青燈啊,如何呢?”
“你命好,遇見個不得了的高人,二十七年前在講經臺上的那仇陰差陽錯被你報了,可運氣不會總在你的身上。”
他話音落下,另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定光大師,我跟你走,請放青燈大師這一次……反正,他時間也不多了。”
定光目光微移,見佛子法照往前邁出了一步。
法慧想牽住他,卻被法照躲開了。
“我沒想殺他。”
定光臉上猙獰的神情漸漸消退,變回了原來那副平靜的模樣,可嘴里的話卻讓人有種莫名的毛骨悚然:
“對他這樣的人來講,死了一了百了,反而是種解脫。”
“活著,才是對他最大的「審判」。”
罷,他對著法照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