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王山脈的某處湖畔。`7*k′a¢n-s¨h!u*w,u+.!c¢o.m¨
綠水柔深的大湖被烈日涂染得泛著一層漫漫然金色,粼粼波光扎穿了高夫合上的眼皮,將他從昏睡之中喚醒。眼皮尚未睜開,高夫的手已經下意識地摸向了腰間的刀,只是那里早已經空空如也,一無所有。有風吹來,高夫睜開眼望著眼前盤坐于火堆旁烤著魚肉的血鴉道人,心底沉得比風更涼。昏睡一會兒過后,他眼前的重影非但沒有絲毫緩解,似乎還加重了,坐起身子的時候,高夫只覺得天旋地轉,腹中翻滾,一股莫名的惡心,他想要朝著旁邊嘔吐,只是腹中空空,什么也吐不出來。“你醒了。”血鴉道人的聲音似乎在他的耳畔回響,高夫喘著粗氣,重新躺倒在地,眼睛半睜半瞇望著天。“為何不殺了我?”血鴉道人淡淡笑道:“我以為,如今咱們終于可以好好談談了。”“你這樣的人,幾十年也不一定遇上一個,殺了可惜。”高夫冷冷道:“我們沒什么好談的,技不如人,要殺便殺。”血鴉道人將烤著的魚翻面,一邊已是金黃一片,魚香四溢,而另一處石頭砌成的火堆上則煲著一鍋鮮美的菌湯,醇厚的美味隨著上沖的蒸汽彌散得到處都是。e蘿=?拉*{小“你啊,一月俸祿才幾個子兒,拼什么命?”高夫:“拿人錢財,替人分憂,這是江湖道義。”血鴉道人緩緩剝“那我分你一筆錢,你替我殺個人。”高夫闔上雙目,嘴角一撇,不屑地嘲笑道:“你以為我是忘川的那群鬼?”“給錢就殺人,我的刀會笑我。”血鴉道人伸出兩根修長甚至有些枯瘦的手指,輕輕從烤好的魚身上捻下了一些雪白的肉送入口中,不徐不急道:“你都還沒有問我殺誰。”高夫微微睜眼:“你要殺誰?”血鴉道人笑了笑,嘴里徐徐吐出兩字:“仲春。”高夫陷入了沉默。他的沉默,代表著他的怨念。但如今什么也做不了的高夫反而比從前要冷靜許多,他的腦子漸漸清晰,意識到了團隊里出現了細作,瞇著眼,凝視著品嘗烤魚的血鴉道人:“朱白玉……是你們放走的?”血鴉道人微微搖頭。\x\i-a.o?s\h-u?o!h-u!a·n?g¢.^c?o′m,“有這個打算,但沒有周密且容易施行的計劃。”他看著高夫,平靜的語氣里帶著濃郁好奇:“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你當時真把朱白玉的手腳筋切了?”高夫反問:“若不然你以為我在做秀?”“做給誰看,你么?”血鴉道人眉毛漸漸皺緊。“怪事,當真怪事。”“不是你,也不是我們,難道朱白玉那手腳筋真長回去了不成?”“我可從未聽聞這世上能有什么奇功可以做到這一點。”他喃喃自語的話音落下,高夫忽然猛地坐了起來,目眥欲裂。“就是桃竹仙那個賤人!”“是她給朱白玉縫上了手腳筋,事后擔心此舉告破,于是惡人先告狀……仲春這頭蠢驢,居然信了桃竹仙這個女人的鬼話!”血鴉道人心頭微微一動,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她能這么想,便是一開始就對你抱有偏見。”“你幫我殺了她,不但能出氣,還能收獲一大筆酬勞,何樂而不為呢?”高夫斜視血鴉道人,冷笑道:“我又不傻,殺了仲春,豈不讓你們白白占了便宜?”血鴉道人:“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幫我們,你不吃虧。”高夫:“忠臣不侍二主。”血鴉道人笑了:“還忠臣……人家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給你,不過是將你當成了一把宰牛殺雞的刀,你還當上狗了?”高夫沒有回話,但看著血鴉道人的眼神卻愈發鋒利。顯然,血鴉道人嘴里最后說的那句話足夠尖銳。他感受到了高夫的殺氣,卻全不介意,掀開了燉煮菌子的鍋蓋,香氣與鮮氣浸人心脾,血鴉道人用竹枝攪動了一下里面的湯鍋,又改口道:“我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很少見到江湖人像你高夫這樣忠肝義膽,但你顧全大局,恪守道義……他們呢?”“他們可曾有過為你考慮半分?”“曉得為何一不合,仲春便同你大打出手么?”“因為她壓根兒就不信你。”“她又是平山王選中的人,由此足以看出平山王也根本沒將你當回事,你在這里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人家卻不往心里去,只道是家中養的一條狗跑出去死了。”他說著,見高夫的神色是愈發沉悶緘默,感受到了高夫內心想法的微妙變化,血鴉道人拿過一旁的兩張碗,盛上鮮美菌湯,遞了一碗給高夫,高夫沒接,與血鴉道人對視的時候,聽他說道:“喝點水會好很多。”高夫仍是未接。血鴉道人淺淺一笑:“常道——士為知已者死,你覺得,他們可算你的知已?”“上位用人,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他們既要用你,偏偏又不信你,這便是對你最大的侮辱與浪費。”“國公在位時曾說過一句話,他說——人這輩子,死亡并非悲劇,生命最大的遺憾,是被埋沒、被浪費。”“你這么有價值,哪怕如今我身為你的敵人,都舍不得殺你,費盡口舌與心思,甚至冒著被出賣的風險要與你合作,拉你入伙,可見你對我們真的很重要,也只有我們才明白你的價值……高夫,難道你一身的忠肝義膽與通天修為,都要浪費在仲春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手中?”“你甘心么?”他的語宛如流淌著神秘的力量,高夫徐徐聽著,竟不知何時已攥著雙拳,渾身緊繃,他看著面前遞來的湯碗又近了些,猶豫許久,終是一把接過,仰頭飲下………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