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每天雷打不動地圍著沈家坳轉上好幾圈,觀察水色,記錄魚苗的活動情況,儼然成了一位專業的“魚塘主”。
王衛國每天從海邊回來,或是從田里收工,總會習慣性地繞到沈家坳去看看。
夕陽下,那些被投喂了草料的魚苗在泛著漣漪的水面下歡快地穿梭,活力十足,幾乎看不到死傷。
他心里清楚,這事兒成了。
他也從來沒想過,陳星這小子,這輩子就是靠著這手絕活,在改革開放后成了十里八鄉赫赫有名的養殖大王。
緊張的夏收結束,村民們又馬不停蹄地種上了紅薯,山里梯田上的早就在開春時就種好了。
村里的活計安排得井井有條,生產隊專門派了幾個上了年紀、干不了重活的老人,每天負責去山邊割嫩草,回來用鍘刀剁碎了,一筐筐地往魚塘里撒。
孩子們最喜歡這個活兒。
他們每天跟在老人屁股后面,幫忙割草,然后看著草料撒下去,魚苗“哄”地一下聚過來爭搶。
那場面,比什么游戲都有趣。
時間一晃,就到了五月底。
村里所有的農活都告一段落,沈家坳里的魚苗也從剛放下去時針尖大小,長到了小指長短。
在陽光下,能看到一片片細碎的銀光在水中閃爍,越看越讓人心里有盼頭。
沈家村養魚成功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了出去。
附近的劉家村、李家村,甚至連挨了揍的趙家村,都常有人裝著路過的樣子,跑到沈家坳旁邊探頭探腦地參觀。
“瞧瞧,真養活了!”
“這水車轉著,還真有點門道。”
“咱們村能不能也搞一個?沒他們那樣的水坳,挖一個總行吧?”
羨慕和動心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但誰也不敢輕易嘗試,都在等著,看沈家村這頭一茬魚,到底能不能養成、賣上錢。
六月的征兵時間越來越近,王衛國便沒再出海。
他得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妥當,才能安心離開。
這段時間,靠著倒賣海貨和那些“意外之財”,他手里攢下金額又回到了足足六千塊錢巨款。
但王衛國比誰都清楚,再過些年,隨著通貨膨脹,這些現金會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他揣著錢,悄悄跑了一趟省城。
在熟悉的黑市里,他沒多廢話,直接用四千塊錢,換了十幾根沉甸甸的“小黃魚”。
黃金,才是任何時代都顛撲不破的硬通貨。
緊接著,他又坐上了北上的火車,跑了一趟京都。
憑著票券和一些“門路”,他大手筆地采購了一百斤肥而不膩的豬肉。
回到家里,他沒驚動任何人,自己動手,將這些肉全都用鹽和香料仔細地腌制起來,掛在通風的地窖里。
做完這一切,他手里還剩下兩千塊錢作為應急。
在這個年代,兩千塊的現金儲備,足以應對任何突發狀況了。
如今,王衛國自家的地窖里,光是腌肉、臘腸就掛了足足兩百多斤。
再加上之前做的三百多個肉罐頭,足夠沈青青和孩子們敞開肚皮吃上一年多。
岳父沈壯家那邊,他也沒落下。
沈青山兩口子一個在機械廠,一個在供銷社,小舅子沈青陽兩口子也都是吃商品糧的。
四個工人的家庭,日子本就過得紅火,不缺吃穿,他也就沒再額外多送什么,只是偶爾拎些稀罕的海貨過去。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自己家人的這份心,沈家人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