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股頭暈惡心勁兒過去了,當事人晃晃腦袋,喝口水,拿起鐮刀又沖進了稻田里。
“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這是沈紅星在動員大會上喊出的口號。
話糙理不糙,所有人都明白,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這是在跟老天爺搶糧食,搶全村人一年的活路。
村里的人手分工明確,形成了一條高效的流水線。
青壯年男人是割稻谷的主力,他們彎著腰,手里的鐮刀上下翻飛,唰唰作響,身后留下一片片整齊的稻茬。
女人們則跟在后面,將割倒的稻子攏成一抱一抱,麻利地用稻草捆好,再一趟趟地搬到田邊的牛車上。
汗水浸透了她們的衣衫,緊緊貼在后背上,但沒有一個人叫苦。
上了年紀、體力稍差的老人,則集中在村口的曬谷場。
牛車把一車車稻谷拉回來,他們就負責把谷子從稻草上摔打下來。
那特制的“谷搭子”一起一落,金黃的谷粒便如下雨般灑落在曬谷場上,再由其他人用木耙攤開,均勻地晾曬。
孩子們也沒閑著。像大虎二虎這樣大一些的孩子,就跟在割稻谷的大人身后,提著小籃子,仔細地撿拾掉落在地里的稻穗。
每一粒糧食,都不能浪費。
王山年紀還算小,就和王海一起被陳翠霞帶在田埂的樹蔭下,看著大人們忙碌。
收完了稻子,還沒等喘口氣,又馬不停蹄地開始收苞谷。
苞谷地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這次,女人們成了主力,她們穿梭在高大的苞谷桿子中間,雙手并用,“咔嚓、咔嚓”,一個個飽滿的苞谷棒子就被掰了下來,扔進身旁的袋子里。
老人和孩子們跟在后面,把遺漏的或者掉在地上的苞谷撿起來,裝進另一個袋子。
男人們則負責最累的活,將裝滿了苞谷的麻袋一個個扛上牛車。
一袋苞谷少說也有一百多斤,壓在肩膀上,勒出一道道紅印。
他們咬著牙,一步一個腳印,將一車車的希望拉回曬谷場。
曬谷場上,掰完苞谷的女人、老人和孩子們又聚在一起,開始掰苞谷葉。
一片片青黃的苞谷葉被撕下,露出里面金黃的玉米粒。
剝好的苞谷棒子被串起來,掛在搭好的架子上,像一串串金色的風鈴,在秋風中晾曬。
地里的男人們也沒閑著,他們揮舞著砍刀,將剩下的苞谷桿子一根根砍倒,捆成捆,拉去牛棚那邊做青貯飼料喂牛。
多余的,就分給各家各戶,拉回去當柴火燒。
這場緊張而又忙碌的秋收,一直持續到十月底。
當最后一車苞谷桿子被拉走,田地里變得光禿禿的時候,所有人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于,能歇歇了。
全村人都累壞了,一個個像是被抽了筋骨,臉色蠟黃,眼窩深陷。
但看著曬谷場上堆積如山的糧食,看著那一串串金黃的苞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與此同時,其他村子也不得不趕在入冬前,匆匆忙忙地開始秋收。
天氣越來越冷,再不收,不僅沒時間晾曬,萬一糧食受潮發了芽,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全村放了兩天假,讓大家好好休整。
王衛國睡了個昏天黑地,醒來時只覺得渾身舒坦。
第三天一早,李青山就派人送來了消息,又有一批物資到了,需要他帶人送去青龜島。
這一次,同行的還有張衛東。
船離了岸,在海面上平穩地行駛著,海風吹散了連日來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