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國皇帝樂呵呵的,一點架子都沒有,自來熟地與云琛并肩,走向大殿。
隨著殿門緩緩開啟,耀眼如火海的香燭后,人形支撐的金縷架上,一副銀光閃閃的絕世鎧甲出現在盡頭。
那鎧甲羽冠插鳳翎,兩臂飾著猙獰饕餮紋。肩片鎏銀為底,朱砂勾邊,十字咬合。胸前雙圓護如日月并耀,腰腹狻猊怒目似吐海吞天,兩靴更焊滿炸珠龍鱗爪,看著十分威武霸氣。
鎧甲通體銀光似雪,燭火映照其上,好似甲光向日,竟有金鱗流動之美。
高貴,睥睨。
囂張,美極,不可一世。
這世間恐怕找不到可以形容這副鎧甲的詞語,云琛渾身一陣激麻,震撼得嘴巴都合不攏。
“這是阿沐從前的寶銀鎧甲,是她做大將軍時,前朝皇帝賜給她的。”皇帝說著打量云琛,笑道:
“你身量倒是與阿沐接近,估計穿上正好。”
“不敢當不敢當……”云琛連連擺手,眼神卻近乎癡迷地望著鎧甲,想象著先皇后穿上它的樣子。
可惜她沒見過本尊,想象不出來。
她忍不住問:“先皇后——”
她剛起了開頭三個字,皇帝便笑著打斷:
“你可以叫她‘阿沐’,不必用那‘皇后’虛名。在阿沐眼里,這世界沒有所謂尊卑,眾生自由,人人平等。”
云琛第一次聽到這么新奇的說法,尤其還是從一個皇權執掌者的口中。
她點點頭,繼續問:
“皇上,阿沐到底是怎么樣的人呢?雖然前朝已經很遙遠,可我不論到哪里,都能聽見關于‘阿沐’的往事,我總有種錯覺,好像她還活著。”
皇帝笑了,“不是她還活著。是我們都生活在她所締造的世界、她遺留了輝煌的時代。”
皇帝仰頭望向鎧甲,和藹的面龐慢慢變得嚴肅,碧綠的眼眸浮現出犀利的光芒:
“她是前朝皇室的最后血脈,流落民間十幾年,于隱世險峻之地習得絕世武功,練就一身通天好本事。被前朝皇室尋回之后,她女扮男裝入朝為將,騎神虎,統九軍,后以‘天狼星’得封太子之位,叱咤風云,權傾朝野。
因為有她在,前朝才得以迎來盛世巔峰。她文能治國,武能定邦。愛民如子,惜兵愛將,已到人人都甘愿為她赴死的地步。那時候,人們對她的崇拜和擁戴,簡直難以想象。”
皇帝說著話鋒一轉,思緒像是回到某些珍貴又溫暖的有趣回憶,笑道:
“除了脾氣不太好,愛喝酒,喝多了就揍人,說實話,我想不到她有什么缺點,哈哈……”
云琛聽得如癡如醉,“后來呢?”
“后來?”皇帝收起臉上的笑容,用玩笑又帶點戲謔的語調冷冷道:
“后來,她就死了唄。”
云琛聽說過,阿沐死過兩次,第一次被萬箭穿心誅殺于京都長街。
詐死脫身后做了楠國皇后,第二次則是在南璃君三歲時突然離宮,死在了香消崖。
“我聽說過,阿沐最后病死在了香消崖。”
“病死?”這兩個字像突然戳到皇帝痛處,他神情一瞬間發恨,冷笑道:
“她從來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一刀又一刀活活刮死!被這世上欲望眾蛆活生生吸干血肉害死的!”
皇帝說著激動起來,聲音拔高,用一種極其凌厲的眼神怒視著云琛:
“是被她的摯愛背叛!失去王座和江山!硬生生撕碎靈魂!這些兇惡的劊子手里,有你們那個死了的楠國-->>皇帝!還有你師父江鳴!”
最后一句話,再加上皇帝突如其來的疾厲色,直接讓云琛整個人愣住。
她突然想起來,江鳴確實有個了不起的江湖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