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過來,神經高度緊張戒備時,花絕倒不覺得什么,這會休息下來,他開始覺得腹痛難忍。
和霍阾玉說話那會兒,他就感覺頭暈目眩的,后背一陣一陣地冒冷汗,硬是強撐著沒有倒下。
他輕輕摁住腹部瞧了瞧,傷口是那首領男人用槍頭橫拉出的一道深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著血。
如果再往前幾寸,他很可能會像剖魚肚子似的,整個人被攔腰截斷。
他將手里已被血浸透的布條折起來,用力擰了擰,然后抖干血珠子,重新系在傷口上。
做完這個無比簡單的動作,他脫力地靠著樹坐下,一種前所未有的“要命”的感覺襲上心頭,令他發慌。
做霍幫護衛以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恐怖的襲擊——
或者,準確點來說,是屠殺。
正規軍的鎧甲裝備和馬匹,陰狠的槍法招式,雖不知敵方是誰,但霍幫根本不是對手。
他仔細回憶昨夜的殺斗:
霍幫護衛近二百人,人人都在拼命,卻毫無招架之力,幾乎被殺光。
而對方黑鱗騎兵僅有五十人,竟無一人傷亡。
且一場閃電般的襲擊,從發起進攻到結束,連一刻鐘都沒有,迅猛到令人發指,足見其實力強悍。
所以,花絕方才那些什么會有救援來的說辭,不過是用來安慰霍阾玉的。
他環顧四周,冷灰色的晨光撒在層層密密的樹葉上,顯得分外逼仄。
到處都是一樣的景色,一樣的不見天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去。
不和葉峮還活著的希望很渺茫,霍乾念和云琛身上都有重擊和燒傷,如果不及時醫治,只怕熬不了多久。
至于他自己,很有可能會死在霍乾念和云琛的前頭。
唯剩霍阾玉身上沒什么傷,可她不會武功,根本不懂如何在荒山野嶺生存,大概也捱不過幾天。
形勢不容樂觀,卻也絕對不容放棄。
花絕反復深呼吸,扶著樹慢慢站起來,重新做出一副輕松的表情,走回霍阾玉身邊,和她一起,重新背起霍乾念和云琛。
花絕選定一個方向,開始艱難地在前面開路。
他身上有傷,再加上樹林茂密難行,走得并不快,但每走出去一段,就要停下來等等霍阾玉。
霍阾玉背著云琛跟在后面,她個子不及云琛高,背著云琛時,云琛的腳都拖在地上。
即使這樣,她還是背得辛苦,兩條腿都在不住地打顫。
對于一個這輩子連桶水都沒提過的大小姐來說,背著一個成年人在林中行路,實在艱難至極。
霍阾玉咬著牙,一步腿一抖,卻一步都沒有停下。
額頭上的汗落進眼睛,蟄得她眼睛又疼又癢,她卻騰不出手去擦。
回頭看看霍阾玉全力咬牙堅持的樣子,花絕心里不忍,說道:
“等回到固英城,我要美美地吃一頓牛肉鍋子,喝一壇上好的烏梅釀。你也可以睡上三天三夜,起來便沐浴、梳妝,再找兩個小侍女來伺候著。”
這話明顯有點鼓勵的作用,霍阾玉用力點頭,氣喘吁吁地問:
“那大概還要多久能出去?”
“快了。”花絕說:“運氣好的話,可以碰見常住深山的獵戶,那不用等到固英城,便能好好吃喝休整一番。獵戶打獵常常受傷,都存著創傷藥,少主和阿琛也能得到醫治了。”
“嗯!那我們抓緊趕路吧!”
“記著啊,心里一定得想點吉利的,嘴上也得說吉利的。山中有山神的,聽見你說什么,便叫你實現什么-->>。”
“霍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謝謝。”
“不信?那等阿琛醒來你問問他,我們這些年在外面辦差,碰到的稀奇古怪的事還少嗎?你問問他有沒有山神,看他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