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她咬牙拔掉身上幾處箭矢。
但胸口的箭卻怎么都拔不出,似乎箭頭卡在了胸骨里,她試了好幾次,最后只能忍痛將箭折斷。
做完這一切,她脫力地靠在廊柱上,一陣陣冷汗和眩暈襲來,令她眼皮子沉地睜不開……
再歇一下吧……一下就好……
鮮血很快在她的身子底下匯集成一灘,她面色慘白,雙目緊閉,已是半昏迷的狀態。
殿外侍衛們搜索的聲音越來越近,她心里開始著急要逃,四肢卻怎么都動不了。
她強撐著最后一絲意志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溫情如水的鳳眸。
“阿念……”
她看見霍乾念眨眨眼睛,溫柔地笑起,對她說:
“從離開煙城起,我便一直暗中護著你,直到廣玉蘭洲外。今夜,這皇宮實在太難進來了。”
聽到他這么說,她心里一下子委屈極了,想張口說話,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吃了這個,便還能再撐一會兒。我去引開侍衛們,你快逃。”
一股熟悉的青柑味融化在舌尖,是霍幫救命療傷的密藥,她吃過無數次的味道。
很快,她感覺意識清醒了些,視線也逐漸清晰。
“霍乾念”的臉慢慢消失,一張陌生的臉取而代之,出現在眼前。
這穿著暗衛夜行服的陌生人說:
“快一年了,云兄弟,廣玉蘭洲我進不去,這皇宮更費了我好大功夫才進來。接下來的路,我便不能護你了。”
“你是誰?”云琛疑惑。
那陌生暗衛笑笑:
“云兄弟,你不認識我,我卻是熟悉你的。霍幫那么多護衛,我最佩服你的本事,你比飛銜府試的第一名還要厲害的。”
而后,陌生暗衛神色微凜,透出決絕與堅毅,飛身閃出偏殿。
云琛立馬就聽到侍衛們大叫著“刺客在這里”,一大群腳步聲跟著遠去。
偏殿外重歸寂靜。
云琛感覺四肢又有了些力氣,她用刀撐著地,一點點重新爬起來。
她沒空去思考這陌生暗衛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只知道此刻必須要逃。
朝著先前計劃的路線,她往最偏僻無人的皇宮角落跑去。
侍衛們幾乎全部去抓刺客了,各處只有寥寥幾個侍衛在原地值守巡邏。
她捂著胸口,一路踉蹌,一路躲藏,最終停在角門不遠的宮墻前。
所有宮門都有侍衛們把守,她只能翻墻出宮。
可皇宮宮墻造的聳入夜云,飛鳥經過時,尚且要被絆個跟頭,遑論云琛。
她拿起侍衛刀,用力在宮墻上刮出幾道淺淺的小坑,用來落腳。
可宮墻太高了,她踩著那幾個半掌大小的淺坑,充其量只能爬到宮墻三分之一。
她便將鞋襪脫下,從身上撕下幾縷已被血染透的布條,一圈一圈纏繞在腳上,自自語道:
“還好,原本計劃要用尿將布條浸透的,這下不必隨地撒尿了……”
望著高聳的宮墻,她估量著輕功攀登的路線,開始感覺到被箭矢射穿的小腿一陣陣錐痛。
如果今日毫發無傷,她尚且有信心輕功攀躍宮墻。
可此時……
她深吸一口氣,吸到一半,又覺胸口疼痛難忍。
她撤步俯身,做好沖刺的準備。
這時,幾個巡邏的侍衛發現了她,立刻大叫起“這也有刺客!”朝她快速沖過來。
只有這一次機會!一次!
她猛地沖出去,奮力躍上宮墻,踩著幾道淺坑如燕而上,接著腳蹬墻壁,借濕布條與墻壁之間的摩擦,堪堪借力而起。
攀上宮墻頂,云琛心中大喜,還未來得及站穩,就感覺眼前黑影一閃,腹部一重,她被黑暗里伸出的一只腳狠狠踹了下去。
完全沒想到在這即將逃出生天之時,會有人躲在這里偷襲她。
她驚愕地看著那渾身黑衣黑面的暗衛,只看到一雙糾結復雜的眼睛。
她直直摔下宮墻,身子就地打了七八滾才停下,刀也遠遠地摔在一邊。
兩個侍衛沖上來扭住她,更多的侍衛在朝這里跑來。
她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心里生出絕望,卻還是暗暗從袖子摸出那柄最開始帶進宮的小短刀。
握住這比手掌還小的短刀,她一口咬住一個侍衛的胳膊,趁那侍衛吃痛大叫之際,迅速揮出短刀,殺向另一個侍衛脖頸。
掙脫開兩人鉗制,她慌忙捂住即將掉落的面巾,撒丫子再次奔逃。
來不及做好準備,她再次沖向宮墻,使出全部輕功蹬墻而上!
眼前是朱紅色的冰冷宮墻。
余光中是黑壓壓的數不清的侍衛帽頂。
她一身血衣,使出畢生之力攀登躍起。
可力氣實在不夠了,受的傷實在太重。
在離宮墻頂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她氣息一松,就要摔下。
千鈞一發之際,她一把將短刀扎進宮墻。
雖然宮墻極其堅硬結實,短刀只淺淺沒進去一個刀尖,但已足夠她調息、凝神、全力翻躍——
眨眼間越過宮墻頂,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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