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輕輕擦著窗沿,像有人在說悄悄話。
“朋友。”他在心里又說了一句。
他聽見有人答。
不是外面的風,是樓上浴室里水關上的聲音。
然后是腳步,輕,穩,往樓下走。
他站起來。
秦羽墨站在樓梯上,頭發濕的,披著一件薄外套,她一腳一腳往下走,走到最后一階,停住,抬頭看他。
他走過去,停在她面前,抬手,拇指在她眉梢擦了一下,把一滴水抹掉。
“冷嗎?”他問。
“不冷。”她搖頭。
“那就好。”他低頭,額頭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額頭,很輕,很短。
她伸手環住他腰,抱了一下,然后放開。
“今天不去公司,陪我開會。”
“開什么會?”陸塵問。
“開一個吵架會。”秦羽墨笑了笑,笑得有點壞。
“他們要吵,我讓他們吵,吵完簽字。”
“好。”陸塵答。
她拉著他的手,走到餐桌邊,坐下,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放到他面前:“吃一口。”
他低頭喝了一口,抬眼看她。
“鹽少了點。”
“少點好,你最近鹽吃多了。”她說。
“嗯。”他點頭。
龍在天在廚房門口看一眼,轉身對蘇文和咕噥。
“我說的,粥得溫柔。”
蘇文和沒理他,低頭在手機上回消息。
他回的是南宮玄發來的:“先生說,字典準備。”
他回:“準備好了。”
南宮玄又回。
“今天晚上,我把那首歌,寫給你聽。”
蘇文和抬眼,笑了一下,把手機揣起來。
窗外,風安靜了一點。
桌上,粥冒著一點點的熱。
屋里,有人的呼吸很輕,有人的心跳很穩。
門鈴忽然響了一下,又響了一下,雷坤去開門,門外是趙衛國,他一邊摘帽子一邊說。
“打擾,兩分鐘。”
“進。”雷坤側身。
趙衛國進來,看見餐桌邊兩個人,腳步頓了一下,立刻把帽子拿在手里,站在門邊。
“兩分鐘。”
“說。”秦羽墨抬眼。
“他們開了會。”趙衛國沒繞。
“決定動我們的供應鏈。”
“哪一條?”秦羽墨問。
“硅片。”趙衛國說。
“他們要卡我們。”
“把出貨往后推。”
“理由是質量抽檢不過。”
秦羽墨笑了一下,笑容很薄:“那就讓他們抽。”
“抽到手斷。”
她放下勺子,擦擦嘴,站起來。
“走吧,開會,反正今天要吵。”
陸塵拿起風衣,起身跟上。
他走的時候,眼角掃了一下窗臺。
懷表安靜地躺在那里,表針沒有動。
衣襟內側的小袋扣得很緊,里面那一粒,熱熱的。
他心里那根弦是一點點地收緊,又一點點地放開。
他知道今天的吵,不止是給外人看的,也是給自己人的。
人心要定,路要走,他要在場。
門開,風從門縫鉆進來。
門關,風被留在外面。
他抬手按了一下胸口。
那里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熱,一盞被手捂著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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