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邊緣從看不見,變成了看得見。
像是一層淡淡的光從里面往外翻,翻到半圈,又停住。
“雷坤。”陸塵沒有回頭。
“把隔離簾收起來。”
“是。”雷坤快步到甲板另一側,拉下隔離簾,整個甲板和外面就隔了一層透明的膜。
風瞬間小了,燈也穩了。
蘇文和抬手按住帽檐,站直了。
龍在天把保溫箱蓋緊,抱在懷里。
“先生,要不要現在下去?”船長喉結滾了一下,聲音不穩又硬生生壓住。
“等等。”陸塵沒動。
他看著那道門。
門背后很暗,但不是黑,像你閉上眼睛看向太陽,你能看見光,但看不清。
“來了。”陸塵又說了一次。
這次不是對“門”說,是對甲板上的人。
他邁步,踩上門前那一塊海。
他的鞋沒有沉,水面不是水,像是一層薄玻璃。
他一步,門前的光往里退了一寸。
“先生!”雷坤低喊了一聲,又咬住后半句,手指扣住欄桿,青筋鼓了一下。
“留在船上。”陸塵沒回頭提醒。
他第二步踏上去。
門徹底打開了。
那一個瞬間,所有人的耳朵里都響了一聲“嗡”。
不是聲音,是大腦里的東西被輕輕按了一下。
“回去。”陸塵回頭,掃過龍在天,蘇文和,雷坤,最后停在雷坤身上。
“看著她們。”
雷坤點頭:“是。”
他把手放到心口,敲了一下,又放下。
陸塵轉身,踏進去。
門后不是海。
是一個幽深的斜坡,是沒光的風到了這一刻才停下來的地方。
他沒有停,腳步穩穩地往前。
眼前的黑慢慢有了層次。
線條出來了,那是山的線條,也是水的線條。
他走著,忽然停了一秒。
一個很輕很輕的呼吸聲,從不遠的地方傳過來。
“等我?”陸塵問。
他沒有沖著誰,聲音也不高,卻有人答。
“等你很久了。”不是人聲,是一個節律在回答。
他聽得懂。
“你不該在這個時候開。”陸塵說。
“我不開,你們也會來。”那個節律說。
“你帶了很多東西,你背上的氣太重了。”
“放得下。”陸塵回答。
節律笑了一下。
笑就是一串短短的拍子,落在他耳朵里,像三年前某個下午,秦羽墨遞給他一杯冰的綠豆湯,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只有冰塊撞在杯壁上的“叮”。
“跟我走吧,我帶你看那個你想看的東西。”
“看完,我要拿一件東西走。”陸塵說。
“我知道你要什么。”
“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嗎?”
“因為你要給她一個安穩的夢。”
陸塵沒說話。
“走吧。”節律像是一只看不見的手,輕輕一攏,一束很細的光從他腳邊生出來,往前延伸。
他跟著那束光走。
光很細,但一直沒斷。
越往里,越安靜。
安靜得像你坐在一棵大樹底下,陽光在樹葉間晃,你聽見自己心跳。
陸塵沒有想東西。
他把心里那些計劃,部署,進退,全部收在一邊。
他只是走。
那束光停了一下。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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