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的話,如同一根燒紅的鐵簽,狠狠刺入了鄭浩南那早已被酒精和狂妄填滿的腦子里。
那不是挑釁。
那是一種俯瞰,一種來自云端之上,對地面螻蟻的漠然宣告。
鄭浩南的臉,先是漲紅,隨即轉為一種病態的醬紫。
他那雙總是帶著輕浮和不屑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的,被觸及了逆鱗的滔天怒火。
“好…”
一個字,從他牙縫里擠了出來。
“好啊!”
他猛地從那輛阿斯頓馬丁火神的引擎蓋上跳了下來,指著陸塵的鼻子,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變形。
“就用我的車!”
“就在這里!就在今天!”
“我要讓整個香江的人都看看,你是怎么像條狗一樣,從秋名山上爬下來的!”
他狀若瘋魔的咆哮,引來了周圍那群富家子弟的哄堂大笑。
他們看向陸塵的眼神,充滿了戲謔和憐憫,仿佛在看一個主動走進屠宰場的白癡。
“南哥,跟這種大陸仔廢什么話,直接廢了他一條腿,扔海里喂魚不就得了?”
“是啊,還跟他賽車?太給他臉了!”
“哈哈哈,我賭他連第一個彎都過不去!”
議論聲,嘲諷聲,此起彼伏。
李澤楷坐在輪椅上,眉頭緊鎖。
他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陸塵一個淡然的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里,沒有半分緊張,只有一種平靜。
仿佛眼前這群叫囂的紈绔,那輛價值連城的超跑,那條兇險莫測的盤山賽道,都不過是拂面的微塵,不入他眼,不擾他心。
鄭浩南的虛榮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他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連同他身后那個廢人李澤楷的面子,一同踩進泥里,碾得粉碎!
他大手一揮。
“來人!把賽道給我清了!
今天,我鄭浩南,要在這里,親自教教某些人,什么叫做規矩!”
…
比賽,即將開始。
鄭家的莊園外,沿山道的入口處,已經聚集了聞訊而來的大批人馬。
鄭浩南的朋友們,開著各自的跑車,一字排開,引擎的轟鳴聲匯成一片,像是在為他們的王,奏響戰前的凱歌。
鄭浩南本人,則享受著這萬眾矚目的時刻。
他慢條斯理地,在仆人的幫助下,換上了一身意大利名牌定制的純白色防火賽車服,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儀式感。
他戴上專業的頭盔,只露出一雙燃燒著復仇火焰的眼睛。
他走到那輛阿斯頓馬丁火神前,輕輕撫摸著冰冷的車身,像是在與自己的愛人交流。
一切,都顯得那么的專業,那么的無懈可擊。
反觀另一邊。
陸塵,已經坐進了那輛屬于鄭浩南的,全球唯一的超跑駕駛室內。
他沒有換衣服。
一身再普通不過的休閑裝,與這輛充滿戰斗氣息的鋼鐵猛獸,顯得格格不入。
他甚至沒有去檢查車輛的任何性能,沒有去熟悉復雜的儀表盤。
他只是很隨意的坐在那里,調整了一下座椅的前后位置。
然后,當著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個讓鄭浩南險些氣炸了肺的動作。
他伸出右手,慢悠悠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懶散的,單手將安全帶拉了過來:“咔噠”一聲系上。
那副神情,那份姿態。
不像是在準備一場決定榮譽與生死的山道狂飆。
更像是一個剛剛買完菜的大叔,準備啟動他那輛開了十年的家用小破車,回家做飯。
這是蔑視。
無聲的,卻又最極致的蔑視!
“你!”
鄭浩南的怒火,再次被點燃。
“你給我等著!”
他不再廢話,猛地拉開車門,坐進了另一輛經過重度改裝的法拉利里,對著身邊的發令員,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