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未至,天色依舊昏沉。
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的盧璘,眼中卻看不到半分疲態。
修身特效加持下,盧璘的身體素質遠超同境秀才。
去屋里換了身干凈儒衫,又用冷水抹了把臉后,整個人愈加精神抖擻。
反觀趴在桌案上流著哈喇子的張勝,被盧璘推醒時,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天亮了?”
張勝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怎么這么快……琢之,你都不用歇息的嗎?這么有精神。”
盧璘笑了笑,將一杯涼茶遞到他面前:“你先去清醒清醒,我去檢查一下今天要帶去城外的物資。”
一刻鐘后,半畝園后院的倉庫。
負責管理物資的生員王德,見盧璘親自過來,連忙上前問好。
“社首。”
盧璘笑著擺了擺手,徑直走向堆放糧食的區域,開口問道:“社里的糧食,只剩這下了嗎?”
王德點了點頭,回應道:“這還已經是這些天刻意縮小了施粥規模的情況,咱們的糧食只進不出,又沒地方買。”
“按現在施粥規模,庫里的糧食,最多...最多還能支撐不到五天。”
盧璘聽完默默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變化。
“藥品呢?”
提到藥品,王德的臉色才好看了些:“藥品倒是夠用。按社首的吩咐,提前備下了大量的艾草、藿香,還有防治風寒的湯藥料包,都分裝好了。”
大災之后,必有大疫。
這幾乎是刻在歷史里的鐵律。
好在大夏朝對藥材行業管控極嚴,各地都有官辦藥行,從種植到販賣,層層把關,嚴禁私人囤積。
這也從根源上,斷了四大米行在這上面做文章的念頭。
盧璘仔細檢查了一遍準備好的藥材,確認無誤后,清醒后的張勝也走了過來。
都不用盧璘開口,張勝便主動上前,將一袋袋糧食和一捆捆藥材,吭哧吭哧地往馬車上搬。
不多時,馬車駛出臨安府城門。
城內城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盧璘臉色沉重地坐在馬車上,放眼望去,官道兩側,全是密密麻麻的簡陋窩棚。
大多數是用破布、爛席、茅草胡亂搭建起來的容身之所,稍微大一點的風雨都不一定能擋得住。
空氣中更是透著一股霉腐、酸臭與草藥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揮之不去。
一張張面黃肌瘦的臉上,寫滿了麻木絕望。
偶爾能聽到幾聲孩童壓抑的哭泣。
坐在一旁的張勝,看到這副人間煉獄般的景象,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兩人沒有多做停留,徑直駕著馬車,來到自強社設在災民營的帳篷外。
這里是整個災民營里,為數不多還能看到生氣的地方。
盧璘到的時候,十幾名自強社的生員正在忙碌著。
有的在支起大鍋,熬煮著稀可見底的米粥。
有的在給排隊的災民分發湯藥。
還有的則在細心為一些病倒的災民,處理著身上的傷口。
黃觀將自強社生員們都編了號,輪流來災民營當值。
這是踐行盧璘定下的社規。